黑夜总是显得很漫长。

长鱼侧卧着,看着被风吹动的纱帘,眼前浮现出的是茅衫舒心的笑脸;躺卧着,看着天花板,眼前浮现的还是茅衫温和的面容。

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她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抱着杯子发呆。一个人看着客厅里的每个角落,像是在看一出默剧。

这里,她和茅衫正在吃饭,茅衫一脸的满足和欣喜;那里,茅衫提着拖把试图帮她做家务却始终帮着倒忙

每个角落,似乎都有一个影子在陪伴着她,有一种臆想出来的暖心感包围着她。

而霎时,一切幻像灰飞烟灭,散去的尘埃幻化成了一把利剑,迅猛地攻击了这个心伤的女人。

长鱼坐了很久,感觉到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她叹了口气,放下杯子起身去浴室。

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这么多年,没有人可以坐她的心里,而她好不容易接纳的人,却毫无预兆地生了这样的变故,她的心底,一直隐隐有着不安感。

长鱼冲了把脸,转身去了书房。

打开书柜想找一本书来转移注意力,那个散发幽幽香味的檀木礼盒刺眼地立在那里,白玉钗静静地躺在里面。

“长鱼,这个玉钗送你,佩戴玉器可安神静心。”

“长鱼,若你不喜欢我送你东西,我日后不送便是,只是这次还请你务必收下。”

第二天一大早,长鱼就去了医院。

“长鱼,怎么这么早?”白小典揉了揉疲倦的双眼,深深的黑眼圈挂在眼下。

“我想着早点过来换你。”长鱼声音很小,眼睛下面是同样的黑眼圈。因为心里挂着茅杉,她一夜辗转难眠,天没亮就醒了。

长鱼直接走到床边,把早餐递给白小典,问:“她昨晚没什么事吧?”

“恩,没事,出了些汗,没有发烧了。”

白小典去厕所洗了把脸,拿了长鱼带过来的早餐离开了。茅大山走了,这两天她除了在医院照顾茅杉,其余的时间都在料理茅大山的后事。

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属一起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长鱼和继续昏迷的茅杉。

长鱼拉起帘子,用湿毛巾给茅杉擦了一遍身子,看到绷带缠着的伤口位置,心口又是一疼。轻轻伸出手,摩挲着绷带。

你那时候,一定很疼吧。

长鱼红着眼眶,拿出刚才放在茅杉嘴里的体温计看了看,又替她掖好被子。做完了这些事,又呆呆地把她望着。

已经三天了,还没睡够吗?

说好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电影的,你想耍赖吗?

茅杉,该起床了。

茅杉,我不喜欢你这样。

长鱼的眼睛湿润了,她紧紧握着茅衫的手,没来由地开始害怕,从未有过的慌乱感将她包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如此害怕,害怕失去一个人。

而她握着的那只手,温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疯长。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长鱼赶紧擦去眼角溢出的一滴泪水。

“她情况如何?”一个医生走了进来。

“刚刚突然烫了起来,正在给她量着体温。”长鱼站了起来,担忧地看着茅衫。

这五分钟的等待,每一秒对长鱼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41度!”医生的脸色已然变了,“超高热9有上升趋势t吸也越来越弱了!”

“护士¥士!立刻准备抢救!!”医生一边叫着外面的人,一边快跑了出去。扔下长鱼呆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

过了几分钟,一群护士和几个医生匆忙进来了,又出去,进来了,又出去,长鱼被推搡到了旁边,看着一群人模模糊糊在自己眼前忙碌着。

茅衫一直都在恢复,自己也一直关注着她的伤口,也没有见恶化的苗头,为什么高热的这么突然?长鱼仔细想着前因后果,得不到结果的思考,让她怎么也无法镇静下来。

长鱼什么都可以考虑的很周到,但是她唯独忽略了一点,茅衫的体质,是异于常人的。

超高热的41度,可能会严重影响身体各系统,特别是神经系统的机能活动,甚至危害到生命。长鱼双腿开始发软,摸出手机打给白小典,声音里满是尽力掩饰的平静,“小典,你快点,快点来医院。你表姐她”

白小典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长鱼在走廊外等着白小典,不出二十分钟,白小典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看到眼前的情形,一拳打在了墙上。长鱼看着狂躁的白小典,心里更加酸楚。

见惯了病人的来来去去,生生死死,顶多也只是觉得悲伤,觉得惋惜,而现在的她,甚至比绝望还要无助。

茅衫,你不能离开我。

半小时以后,一个护士出来了,长鱼和白小典同时拦住了护士。

“你们不要着急,我们医生正在全力控制温度进行抢救。”护士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鱼和白小典暂时松了一口气,继续呆坐在走廊上,一言不发。

又过了半小时,其中一个医生走了出来,两人继而迎了上去。

“很抱歉的告诉你们,虽然病人体温控制住了,伤口也没有恶化的意思,可是她本人生命迹象很微弱,我们不得不准备下病危通知书了,请问谁是家属,随我过来签个字。”

长鱼已经站立不稳,白小典把她扶到了凳子上坐好,抱了抱她,跟着医生签字去了。

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而在长鱼看来,下的却是一把把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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