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紫阳真人言道,徐泽楷已落入朝廷之手,此时多半已无幸理洛阳寿王李安已倒向朝廷与真武观一系,此人对于道德宗今后大计至关重要,务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争取回来这一次的俗务十分重要且困难重重,诸多派系势必也要插手俗世,天下大乱之势将成纪若尘此前曾与寿王打过交道,也随徐泽楷修过些俗务,因此要再去一次洛阳
此次纪若尘不再是孤身下山,陆续将有十名道德宗弟子进驻洛阳,以为奥援这些弟子不论位阶,均将由纪若尘调配除此之外,云风道长不久后也将抵达洛阳,从旁指点协助
纪若尘未想到会由自己负起指挥之责,不过既然有云风相助,他也心定了许多
他没有多作停留,三日后即行下山
此行洛阳,还要顺道探访青衣与殷殷的下落,他实是不想耽搁
刚行出山门之际,纪若尘忽然停步,回头望去山门旁,一丛锦簇花团犹自微微颤动,那原本该立于花团之后的人已然离去惟有仍未散去的淡淡水烟悄悄透露了她的身份
“含烟?”纪若尘在风中立了足有一刻,方转身下山
他再未回头
不一日行到洛阳,纪若尘才发觉自己对于此行任务实是茫无头绪寿王李安是如何站到朝廷那一边的?
按徐泽楷的说法,李安弑兄据位时,他可是立过大功的虽然李安乃是冷酷无情之辈,然则非是愚人,交出徐泽楷不光是失了一大助力,还招惹上了道德宗这等敌手洛阳王府守御再严,在道行高深的修士眼中仍是如平地一般,那还不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是以李安肯如此做,定是朝廷与真武观许了他无法回绝的好处问题在于,这好处是什么?李安想要的又是什么?不知道李安心中所思,又让纪若尘如何下手?这一个诱字就用不出来了
且李安如此与道德宗为敌,显然对已身安危已有依仗至少应该不怕某位道德宗弟子备夜来袭,在睡梦中取了他的头颅去要想防住道德宗突袭,可不是真武观能够办得到的,想必李安身后,另行有人不管是什么人,暂时看来,这个逼字也不大用得出来而且就算李安束手就缚,纪若尘还真能杀了李安不成?
道德宗再势力雄大,杀李安这样的人,也得斟酌再三
威逼利诱都不可行,又要纪若尘如何下手?望着历经大劫,又复生机的洛阳,纪若尘不由得苦笑,他甚至于连应该如何见李安都不知道,是直接登门投贴,还是半夜翻墙而入?
纪若尘正一片茫然之际,身旁一座大宅忽然角门一开,从里面跌跌撞撞地摔出一个文士,紧接着两名腆胸凸肚的家丁从门内冲出,中间又踱出一名细瘦管家装束之人,骈指向那文士骂道:“你这无用酸才,也不睁大了眼睛好好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就凭你也想在贾府骗吃骗喝?嘿!这不是被我戳穿了牛皮?还说什么经你之手,小公子必能通明大体,辨识天下形势,成济世之材哼,若不是今日夫人心情好,就凭你那妄议朝政的满口胡柴,就该把你扔到洛阳府去,不死也脱三层皮!快给我滚!”
那文士哼哼唧唧地爬起,先正好衣冠,方怒视那管家一眼,道:“我胸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时运不济,才不得不暂时屈身西席而已哼,你等浊物鼠目寸光,还不知今日错过的是何等机缘!罢罢罢,我也不与你等多作理论,吵吵闹闹的,实是有辱斯文!”
那管家大怒,喝道:“穷酸还不快滚,小心我着人拿下你,送入洛阳府去,四十大板打断你腿!”
纪若尘立在街对面,只觉得这文士的声音好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何处听过
那文士眼见两个胖大家丁卷袖掖衣,露出两根粗大胳膊,就要上来动粗,忙叫道:“圣人有言,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一边叫,一面以袖掩面,匆匆向街对面逃来
那管家见他躲得狼狈,不由得哈哈大笑,招回了两名家丁,得意洋洋地回府去了
那文士一边回头张望,一边犹自恨恨不已地道:“有眼无珠,哼!”
只是他走得急了,未曾注意到前方有人,一头撞在一人身上,不由得腾腾后退三步那文士剑眉一竖,正要发作,哪知对面所撞之人一拱手,道:“济先生别来无恙?”
那文士吃了一惊,斜睨对面之人一眼,见那人年纪甚轻,气宇轩昂,形象不凡,才收起三分轻视之心,道:“你怎知我姓济?”
纪若尘笑道:“先生姓济,名天下,字尽知,取的是天下之事,无所不知之意”
济天下又吃一惊,盯着纪若尘左看右看,方才一拍额头,道:“我想起来了,当初从你这里得了五两银子!你叫……你叫……”
济天下一时间憋得面红耳赤他当初根本就没问过纪若尘姓名,现下又哪里叫得出来?倒还是纪若尘先为他解了围:“我姓纪,名若尘今日有缘,得在洛阳重见先生,正好有些事情请教,不知先生可否不吝指教?”
济天下一听说纪若尘有事请教,架子立刻又端了起来,傲然道:“有这样当街请教的吗?岂不是有辱斯文?”
纪若尘不禁一笑,当即随手拉过一个路人,问了问洛阳最贵的酒楼是哪一间,就领着济天下直奔而去
放鹤楼三楼的雅间中,济天下十指齐上,满桌的酒菜片刻就被他扫得七七八八,酒也下了三壶,那冲杀于杯盏佳肴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