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女人抬眸,眼前对着白色的墙面,眸子里全是红色的光点,亮得灼人,她自言自语:“顾初夏,你去陪我的孩子吧。”说完,转身,大笑,“哈哈哈哈——”
“初初,初初。”
远远传来的声音急促惶恐,女人忽然收了笑,拢了拢凌乱的长发,一脸平静无痕,走出长长的走道:“奕然,我在这。”
哪里半分刚才的狠绝疯狂,她苍白的脸,抿着的唇,无害得会让人心疼。
程奕然一把拉过她,好好查看了一番,问:“你没怎么样吧?”
一路上,程奕然就想着张医生的那几句话:行为过激,自残伤人……
顾初年笑了笑:“我能怎么样?”要怎么样,也是别人……她心里喧嚣的嗜血。
程奕然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安放:“以后别乱跑了。”
她笑笑说:“好。”转身,走了几步,轻启唇,声音小得让人捕捉不到,她说,“我不跑,我就待在在好好看着。”
“嗯?”程奕然担忧地凝着她。
“没什么。”她摆摆手,不回头的往前走唇边笑得阴。
这个夏天似乎尤其沉闷,沉闷得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等待着喧嚣一般。
夜里,却又骤冷,安景旭站在窗前,看着月亮一点一点隐于乌云,眉头皱得紧紧的,整整三天,顾初夏没有回来,他心急如焚,什么也做不了,满脑子挥之不散的全是她的话,她的人,她的影子。
眸光一敛,他随手拿了车钥匙便出了门。
一路超车,违规,五十分钟的车程他只花了二十分钟,简直是不要命之举。
一直嚷嚷着要换锁的顾初夏还是没有换锁,一直保证着不私藏钥匙的安景旭还是用钥匙堂而皇之地进了顾初夏的家门。
卧室的门没有锁,一向不喜黑暗的女人居然关了吊灯,只留了一盏台灯,昏昏暗暗的,顾初夏说过,不开所有的灯,她绝对是睡不着的,比如现在,她醒着,却闭着眼睛,只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也知道是谁,那样的气息是她熟悉的。
安景旭轻声唤了一句:“顾初夏。”
背对着安景旭的女人睁开眼,却没有动作。
“睡了吗?”
回答安景旭的是一室沉寂。
似乎舒了一口气,安景旭走近,蹲在床边,声音柔软得不像话:“睡着也好,好过针锋相对。”
抬眸,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见被角下微微的轻颤。安景旭冷笑,她还是不想见他。
沉默着,他不语,只是看着床上的人儿,伸出手却没有碰及,自嘲收回,他启唇:“顾初夏,好好听我说。”顿了顿,他手拂着顾初夏僵直的背,“若是醒了也不要睁开眼,不怕看着你的眼睛我就没有办法说了。你不知道吧,我爱极了你的那双眼睛,也怕极了那双眼睛,让我沉沦,又犀利让我惊恐。”
她与顾初年长了一双一般模样的眼睛,弯弯的眸子笑起来会像月牙状的初月。明明那么相似的眸子,却总能叫人一眼分辨开来,顾初夏的眸子总是像镜面,会让人无法掩饰,无处遁寻。
安景旭却对这样一双犀利得可以看穿所有的眸子着迷沉沦。
月光昏黄,照得床上的人影飘渺的像极了梦境,她沉静,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他知道,她醒着。
张张唇,他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温柔:“顾初夏,对不起,这对不起我只能和你说,顾初年还有她的孩子,我不会愧疚,就算错了,也没有办法,这就是安景旭。”他冷笑,似乎在自嘲,这些话也只有她置之不理的时候,不想说话的时候,不会反驳的时候,他才有尤其说出来。
停顿了几秒的时间,空气里充斥着寒凉:“你说得对,我罔顾法律,我杀人如麻,甚至丧尽天良,这些我都否认不了,近三十年这样的生活,我从来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但是你不同,顾初夏你知道吗?就算是事实,你也不要判我死刑,因为你是我安景旭的女人,是我爱的女人,这个世界上,若真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也就只有你了,所以不要怕我,你可以怨我,可以恨我,可以怪罪我,但是不要离弃我。”
因为爱了,所以开始在乎,即便全世界可以抛弃他,她也不可以。
恣意的安景旭,不拘的安景旭,习惯我行我素一意孤行的安景旭平生第一次有了芥蒂,对自己的芥蒂,被称作无所不能的他,开始怀疑,开始质疑自己,担心自己不够好,因为太在意她了,所以她值得最好的,却又矛盾地觉得自己不够好,现在的安景旭便是这样矛盾到无所适从的地步。
爱情真能让人变得自卑,原来他安景旭也没有例外。
他说着,她听着,掌心下,她在微微的轻颤,似乎隐忍着,他却不松手,轻拍着她的肩:“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十岁那年,其实我也怕过,犹豫过,但是那是我生存的条件,渐渐地,就麻木了,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我可怕,只是习以为常。没有为你想过,没有站在你的角度退步,是我不好。顾初夏你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说我从来不懂我,若是我肯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改,去懂你,你还会不会置我于不顾?”
这些话,即便是生死共患的秦随风他也不曾说过,尊严也好,强势也好,他全数捧在她面前,毫无保留。
那些手段,算计,那些狠绝是安景旭用以生存的方式,固守了将近三十年,其实即便是现在他也不知道正确与否,做出让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