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得不说,是个顶顶好的丰年。
不仅表面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且宫中连添三个孩子,中宫平安生下嫡子。往年,连这般肤浅的花团锦簇都很少,不是皇帝又病了,就是哪哪洪灾闹着饥荒,或者是,宫中哪个妃嫔摔了跤小产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林七许迎来了自己的第二十个生辰。
“昨儿,真难为了林公子大老远地奔来。”燕竹抱着外头晾干的衣衫,笑眯眯地进来,一面招呼着梨花叠好衣服。
刚巧压进一场硕大的阵雨,到了姐姐处成了一只落汤鸡,不得已林其琛换下了所有衣衫,穿着小厮的衣裳去宫中当值了。
“我倒盼他今日莫来了,早上响动虽轻,可我还是听见了。天都没亮呢,竟又要轮值,来来回回地奔波,我真怕他身子吃不消。”不是谁日日骑着马来回狂奔,都不会倒下的。
血肉之躯,不过凡人之身。
谁又是金刚不坏呢。
“主子最疼弟弟了,奴婢很少见到感情这样好的姐弟呢,主子和林公子真的是奴婢见过感情最深厚的。”桃花直白地夸着,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具写着实诚二字。
底下人又好一番夸赞和歆羡,林七许听着浅笑盈盈,心情甚是好。
哪怕知道她们刻意哄自己欢喜,哪怕知道自己唯有这样的弟弟可以来安慰,林七许却依旧喜欢这种感觉。
温和、明亮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摄政王踏进这间屋子。
作为身居高位多年的成年男子,举手投足间的气势,令丫鬟们纷纷屏息敛声,轻手轻脚地奉茶,然后鱼贯退下。
请过安后,林七许微笑道:“看王爷您把她们吓的。”
“不说她们,你怎么不怕呢?”摄政王总很爱计较林七许本身的态度。
林七许平稳道:“因为妾身知道王爷不喜欢手脚瑟缩、胆怯懦弱的女子,故而只能大着胆子顶撞您了。”
听着摄政王连连抚额大笑,他声音不乏愉悦:“你的嘴巴,的确比他人巧多了,说出来的话,比旁人要中听的多。”
不像府中那个韩氏,他那日好心去探望,想着是女儿的生辰,作为父亲多少表达些心意才是,没料想韩氏禁足了这么些天,脾气愈发见长。
韩氏,一只脚踩在榆木小凳上,袖口挽得极高,气势凌人,表情狰狞,手上扬着常见的马鞭,一下下地抽打着底下奴才,那种丧心病狂的场面,摄政王简直不想回忆第二遍。
“韩氏,活得简直无法无天。”若非两个孩儿,摄政王都可以赐死她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林七许是一个很好的垃圾桶,有些不方便对王妃倾诉的破事,他可以一股脑儿地对林氏讲;一些不能对王妃做的恶心事,他可以一股脑儿地拉着林氏做。
男人的性子,永远都那么恶劣。
林七许总不好附和着摄政王说,那你干脆赐死她好了,所以她含蓄地笑道:“王爷您多包容些吧,孩子慢慢长大,相信韩姐姐也会日渐懂事的。”
拿一个进府多年的女子和懵懂无知的孩童相较,林七许都为自己的脸皮发憷。
不过摄政王对韩氏在气头上,竟连连叹道:“估计等孩子长大,她还没俩孩儿懂事。”说起孩子,摄政王又不免担忧孩子被韩氏教坏了,小眼神时不时地觑着林七许。
林七许的耐力极好,忍着笑意道:“妾身已经养了那个还未谋面的女孩了。不知王爷可有赐名?”算算日子也该满月了,不会连宴席都没摆过吧。
摄政王对奴婢生的庶女,显然非常不在意。
他敷衍着林氏:“随便起个名唤呗。既然是你养,索性你来取。”
林七许在心底鄙夷了下眼前男人对女儿的轻视,神情上依旧柔和着,她不由得想起了连大名都不曾有的妹妹,心底泛起一阵阵酸楚,强忍着没显出来。
不得不说,摄政王对林七许还算上心。
素来被察言观色的他,今儿敏锐地感受到了林七许的低落。
他立刻体贴地靠近了林氏,拥她入怀,温声道:“怎么了,本王没给你女儿赐名,所以不开心吗?”
你女儿……
这三个字叫得真顺口。
“妾身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她死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有,族谱上草草带过一笔。”毕竟,今儿算起来也是她的生辰呢。林七许颇是感怀,口吻伤感又含着丝丝缱绻,“我们的生辰是一样的,可惜每一年都只有我了。”
一母同胞,一起来到这个世上。
真正的同年同月同日生,妹妹却以一种最耻辱的方式被抹杀在这个世上。
“王爷若是没什么好名字,那就妾身来取吧。”
大概是那句‘死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有’触动了摄政王的内心,想他子嗣稀薄,虽说是个不要紧的女儿,生母不但犯事还出身低贱,不过…多少是条生灵,死的时候名字还是要有的。
他点点头,道:“行,等她百日时,你估计也回府了。到时好好热闹一番,顺便把名字都定了。”
摄政王捏了捏林氏软软的脸,手感尤佳,忍不住地多捏几把。一边把玩着林氏,一边感叹:“你定能把孩子教的兰质蕙心的。看你弟弟就知。”
听看门的小厮说起,昨儿林其琛又来看过姐姐,今早匆忙离去。
姐弟俩感情好,可见林其琛的成才与长姐的教导有多么巨大的干系。
“给本王生个儿子吧,一定教得很好。”
摄政王对于儿子的期盼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