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头一听这主意,就是潘彩儿出的。他本以为她是盼着分家的,没想到她居然帮着想办法去还那高利贷。
“把房契地契抵押给钱庄?”他听着,总觉得心里不安。可是若不然,这布店也得卖了去还债,布店房契地契一样都得离开潘家。
“要不我把丫头叫来您亲自问问?”潘明强见父亲似乎动心,颇为高兴。若是丫头的主意能成,这家就不必分了,他也不需在父亲和大哥之间左右难做。
潘老头沉吟半响,终于点点头。虽说主意看起来可行,可怎样能从钱庄贷到一百五十两银子呢,他只听说过当铺有这个营生。可当铺活当的利息,比高利贷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那铺子租给谁呢,谁出的租金既能保证够还贷款的利息,还能满足潘家这么多口人的日常开销?
潘彩儿对潘老头的所有疑问都心中有数,不等他发问,就一一作了回答。
“阿爷,我给您算一笔账。”
“目前这一百五十两的高利贷,月利七分,一个月就是十两利钱;向钱庄借钱,月利三分,一百五十两每月就是四两五,因有抵押为凭,想必这利息还可以再酌情减少些。若按每月三两利息来算,加上之前欠乔大夫的每月一两利息,则今后咱家每个月支付利息只需四两银。”
潘老头让她算账算得头疼,减来减去的每月还要欠四两银子,如此一来,这老三欠下的五百五十两银子,全家人做牛做马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你说这房契地契抵押出去,咱这铺子还能往外租是怎么说的?”
“哦,我是想着,虽然铺子抵押出去了,可那是万一咱们还不上利息时给钱庄的一个保证而已。要知道钱庄放贷是勿须抵押的,我们家只要找到合适的担保之人即可。实则并不是将铺子卖了,因而这使用权,还是归咱家的。而布店也不赚钱,若是租出去,每月赚个一两二两的,不比从前卖布的收益要稳妥?”
“咱这铺子能租一二两银子?”
“这我可不敢保证。不过是想到这么个主意。若说咱家现如今的景况,能想办法的就只有这个铺子。田地是咱们立身之本,那是万万动不得的。而亲戚们也帮衬不了,所以只能想着从铺子上着手。”
潘老头半响无语。
他思考的时候必须点起烟袋,手里不自禁地去抓装烟丝的匣子,谁料那匣子打开竟是空空如也。
家里就是窘迫到了这般地步!连老爷子必不可少的烟丝也断了供。
潘老头站起身,在地上来回来去地转悠,烟袋空衔在嘴里,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要说潘彩儿这计策,确实比卖铺子卖地要好些。至少能将高利贷的七分利降到钱庄的三分利,一个月四两五利息,虽然也高的咋舌,但比十两这种逼死人的高利要让人更觉希望些。
若是房子能出租个一二两钱,加上城里从知味居得来的分红,想必这个家不必分,也过得下去。
他思路渐渐清晰,只心中还有一点疑虑,为何潘彩儿要帮着他,或者说,帮着潘家?
他清楚知道潘家在潘彩儿心里是没甚分量的,甚至对于父母,她也无多少孝心敬意,更不要说屡次刁难为难她的他这两老。
夜长梦多,他打算处理了这番打乱他阵脚的突发事件、将老三顺利接回家后,就立刻解决掉这个让他越来越觉不易掌控的潘彩儿。
“你这也算是个办法。我考虑考虑。”他皱着眉,将潘彩儿父女俩打发了。
心中却已打定主意,明日就领着潘明好去县里钱庄问问清楚。
这个时代的钱庄,其经营类似于潘彩儿前世里的银行,主营业务就是存储、放贷、银钱兑换。钱庄用客人存在这里的银钱,放贷给需要用钱的人,赚取差价。
不同于银行的是,钱庄吸储,其重在钱财的保管,而不是保值,更不是让客人盈利。客人在钱庄存钱,通常是半分利息也没有的。因而钱庄虽然放贷利息三分,远低于民间高利贷者,但其规模不是后者可以比拟,更且因为多有富商、世家大户将大量银钱存放其处,而获得远比高利贷者更雄厚的借贷资本。兼且钱庄放贷,须有相应实力或者信用良好之人作担保,从贷款无法收回的风险上也完胜高利贷。
潘老头两人去了清沛县最大、也是唯一一家的兴盛钱庄,掌柜的先是笑脸相迎------这是对待存储的客人的;待得知对方是借贷的,脸上又换了另一番表情。
“二位欲借银钱几许?由何人作保?”
“咱们想借一百六十两,没有担保。”
“没有担保?”掌柜立刻板脸,“没有担保不能借贷。”
潘明好和潘老头对视一眼,前者小心问道,“却不知这担保是怎么说法,找个我们村里之人可行?”
掌柜的上下打量两人一番,心说你们整个村子若都像你二位这么穷,就一整个村子人都来为你担保也没用。
嘴上却道,“当然可行。只要在我们兴盛钱庄存银五百两以上之人;又或者在这一县之内达诚申信之人;家中有取得举人功名之人等等皆可为人作保,不知您这位同村人是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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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头和潘明好阴沉着脸走出钱庄。
“爹,咱们怎么办?”潘明好问,“人家钱庄也不傻,这是怕咱还不起呢。”
潘老头背着手,脚步蹭蹭地,带着火气。
“要我说,彩丫头这主意不成,如果那么容易,谁还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