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管殿选之日帝后两人均未出席,四名新晋的内宫妃子仍不可自由散漫。采选第二日按制需向皇后统一请安,四人皆早早准备妥当聚在一处,等了崔姑姑领路前往琉璃宫。
崔姑姑不同于刘公公之流,既不会主动与人攀谈又不会好心为众人提点什么,第一次觐见皇后的四人原先都还略有紧张之色,想要提前向她打听些消息。不过,漫漫长路见她总是一副言语面色皆不亲近的模样,也就各自作罢只耐不住寂寞地小声聊了起来。当然,这样的聊天也是被自然地划分了两个不同阵营。
安然如牛皮糖似的黏在何采薇身边,耀武扬威一般昂首挺胸地行在队伍前方。尹素问不在意只是被冷秋水一把拽到了身旁走在后方,不一会又见冷秋水故意模仿几下前人扭捏走路的丑态,两人自娱自乐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你别闹了,崔姑姑那样凶,一会该教训你了。”
“看把你吓得,她不过是个资历老一些的奴婢罢了。说到底你我还是主子,她又怎么敢真的教训。”
尹素问好心提醒冷秋水切勿得意忘形,冷秋水却是仰仗自己有位份加身并不以为意。
“也是,眼下的崔姑姑是不敢随意训斥你的,不过万一她一个不高兴去皇后娘娘那里添油加醋地耳语两句呢?这第一次觐见,你可别惹出什么事情才好。”
“只管放心吧,就你瞻前顾后地万事小心。咱们这位皇后啊一向低调安静得很,满心满脑子除了陛下以外再塞不下其他的人和事,即便真有什么人要去告状,她都不一定愿意多管闲事呢。”
“照你这么说,这位皇后听来似乎还不是太难相处。”
冷秋水是宫中旧人,即便平日里不如真正的侍女宫人一般行走各处伺候,但重要的人事还是知晓的。尹素问正欲多问几句打探些关于皇后的消息,队伍一侧的崔姑姑却像是不耐烦了嘈杂声音,一个响动不小的吭气声。大家便一时觉了不好意思才又安静下来。
“琉璃宫已到,请各位整理仪容等待皇后娘娘宣召。”
崔姑姑安顿一句,便率先离开与门内迎候的宫人汇合一处攀谈起来。
宫门高阔内外皆是怒放的秋日花草,不少宫人来回穿梭伺候。椒兰桂殿便是如此。单是看这宫殿外观都可以想见琉璃宫是个如何金碧辉煌瓦不见尘的精致之所,即便是秋日里都看不出有半分萧索之气。
四人整整仪容衣衫,一面静立等候一面又忍不住悄悄环顾四周美景。只是区区一座宫殿,众人却是明白了位份之差与尊卑之别。
“啧啧啧,怪不得一个个都挤破了头想要进这宫墙里来。皇后娘娘这里再多些云雾之气就快赶上戏本子里的神仙云宫处了。”
安然咂嘴惊叹,半是羡慕半是嫉妒。何采薇嫌她胡乱说话正要出言制止,冷不防一声凄厉尖叫突然在耳边炸响,一个黑色影子同时自身后的花坛中猛地窜了出来。
“杀!杀!我要杀了你们!”
何采薇被窜出的人影猛力一撞,压着安然瞬间摔在了侧前方的宫墙之上。尹素问自有功夫底子,黑影窜出的一瞬间下意识便一个侧身拽着冷秋水闪了过去。人影一下扑空栽倒在地,众人这才惊慌失措回过神来,即便嫌隙也是不自觉聚在了一处与袭击者形成了抗衡之势。
来人似乎不会功夫,全凭一股蛮力横冲直撞而来,扑空落地之后好一番费力挣扎才爬了起来。喘息片刻间众人这才看清了意欲行凶之人并不是什么高手刺客。准确地说只能算是一个身材羸弱的落魄女子。
看那穿衣打扮应该是宫中之人,只不过裙衫污脏钗发凌乱,脸上一片黑灰更满身酸臭戾气,呆滞疯癫的样子应该是个半疯半傻之人。来人看似瘦弱萎靡本应该没有什么威胁,奈何疯傻之人多蛮力,双手持一把半生锈的匕首猛地窜了出来,倒着实将众人吓了一跳。
“你是哪一处的宫人?可知冒犯新妇觐见乃是大不敬之罪?!皇后的琉璃宫前意图行凶,看你是活腻了!”
冷秋水惯是胆大,一马当先厉声斥责一句,眼角余光却是精明地瞥向各处希望能看到禁卫军巡视的身影。
女子一个回身怒气冲冲地看向众人。既没有理会冷秋水的质问又没有马上发起攻击,只阴郁黯淡的目光来回漂移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目标下手。
“周,周,周才人?!”
双方一时无话对峙。却是尹素问身后暮然传来一声惊惧交加的疑惑声音。
侍女珍珠本是伺候着尹素问前来请安的,一路俯首帖耳不敢说话,一顿惊吓之后好奇抬头看看却猛地认出了发疯行凶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前一任主子周才人。
“珍珠你说什么?这个疯妇是周才人?”
尹素问同时想起了昨夜与珍珠对话之中那个性情暴戾的周才人,一时震惊正欲再加确认,疯妇却像是突然遭了刺激一般高举匕首毫不犹豫就向着珍珠冲了过来。
“是你!是你抢走了皇上!你们都该死!该死!”
疯妇被珍珠的一句“周才人”刺激到瞬间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提刀而上目标明确地突然发难。一面疯狂叫嚣着“所有抢走皇帝的女人都该死”,一面毫不犹豫地挥刀乱砍。
珍珠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本来胆怯眼下更吓得要死,一时不仅忘了躲闪更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只会目瞪口呆地涕泪横流。
众人见着妇人发疯都下意识朝外侧躲闪,唯独尹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