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环朝她挤一挤眼睛,半开玩笑道:“八成是我说的那样,宁儿生的好看,陆公子见了一眼,便神魂颠倒,一天不见几次,如隔三秋了!”
紫宁眉头一皱,挠一挠耳边碎发,问道:“你倒说说看,长公主应允咱们随意进出,这是一桩好事还是祸事?整日出来见陆公子,岂不成了自取灭亡的引子?”
绿环搂紧紫宁胳膊,悄声说道:“我看陆公子那样一个好人,长得跟画上的一样。你出门跟他多见一见,才是好事呢。他若喜欢你,跟苏大人开口要了你去,若给他当媵女,你一辈子享福了。”
紫宁白了她一眼,抬手重重戳她的额头一下,笑着说道:“绿环,想不到你这样坏,画像的时候怂恿我给苏大人当妾,这会子又让我跟陆公子做媵女。这不脚踩两条船吗?俗话说千难万难,劈腿最难,最后两头都捞不着。”
绿环脑袋一扬,撇嘴道:“捞不着就捞不着,反正你心里想着另外一个人,脚踏两条船也不吃亏。”
紫宁登时一乐,拍起巴掌,一本正经笑道:“说得好,说得,先把这两条船备下,本姑娘什么时候想踏,就伸脚踏一踏。”心中觉得好笑,苏大人和陆公子一定想不到,他们这两个显赫大士族,却在本姑娘这里变成备胎了。
绿环幽幽叹道:“可惜了陆公子,长得跟画一样。”
紫宁一拍她肩膀,惊奇问道:“你想跟画过一辈子?就算我没有意中人,陆公子再怎样俊俏,在我眼中也仅是一幅画。你若心仪他,我帮你引荐,只是陆公子人虽好,性子却是一块木头,整日又念一些酸诗,你要想清楚了,喜不喜欢念诗的木头。”
绿环闷闷地一嘟嘴,皱眉想了片刻,认真说道:“宁儿,我不喜欢木头!”说着展颜一笑,脸庞红透了。紫宁抬指羞她,两人顿时嬉闹起来,一路追逐奔跑,转眼跑到一片绿色幔帐般的柳树林子里。
“春风得意,林间满花;清影飘摇,铺尽繁华!”一个悠悠的声音从遮挡的柳荫下传来,紫宁一听,便知道是陆稷贤。转眸看去,果然见一道青衣站立柳树下,双手背后,正慢慢吟诵着。
紫宁头皮一紧,心想:“这陆公子真是文人骚客,每次见他都吟诗,风雅得紧。”几步紧跑上去,笑道:“陆小木,这一会不见,又念叨你的歪诗吗?”
陆稷贤缓慢转身,一双如雾似烟的眸子晃动两下,淡笑道:“怎地又是歪诗?”
紫宁鼻子轻皱一下,抬头指一指林间的绿树鲜花,说道:“我且问你,这些树,这些花,你要看几眼,才看得尽它们?”
陆稷贤抬眼而望,半晌摇一摇头,若有所思地答道:“看不尽。”
紫宁一拍手笑道:“这就对了。任何人的得意,总有一个限度。就像翠鸟飞不过苍海,片纸画不尽青山,你的一眼也看不尽繁华。天底下的得意,大抵如此,你却说什么春风得意,林间满花,可不是一句歪诗么?”
陆稷贤登时领悟,笑道:“紫宁说的有理,果真如此。”
紫宁莞尔一瞥,“既是如此,你就该把这歪诗放下,什么铺尽繁华的,若要一心志得意满,便是一双小脚穿大鞋子,走不得远路。”
陆稷贤笑眯起眼睛,凝视她半晌,深深一作揖,“稷贤多谢紫宁姑娘。姑娘聪慧如此,倒让须眉男儿也汗颜了。”
绿环在一旁不懂,偷偷拉了紫宁,悄声问道:“你们说什么,春风啊,繁华啊,是什么意思。”紫宁眼珠一转,打趣道:“木头上落了一只呆鸟,我把那呆鸟赶走,免得它往木头上拉一堆鸟屎。”说着瞅向陆稷贤,见他脸色登时红了。
绿环仍然不解,呆问道:“木头在哪里,呆鸟又在哪里?我为何没看见。”
紫宁“噗嗤”一笑,悄悄在绿环耳边说道:“你看看,木头都脸红了。”绿环愣愣瞪着陆稷贤,恍然大悟地“哦”一声,却见陆稷贤的脸色更红。
紫宁清一清嗓子,转头问陆稷贤道:“陆公子叫我来,莫非有要事?”
陆稷贤正红着脸专注看她,听她一问,猛地回过神来,从袖中拿出两个摞在一起捆好的黄纸包,郑重其事地交给紫宁,说道:“这是我得来的两包生肌粉,可祛除你身上的疤痕。那****见你手上有伤疤,定是不容易痊愈的,这生肌粉极难得,你拿回去用。”
紫宁双手接过生肌粉的药包,隔着纸包放在鼻下嗅一嗅,药气并不浓重,却带着一股薄荷的清香气。看了片刻,感激地说道:“既是难得的好东西,一定费了你不少银钱,我不知该怎样答谢你。”
陆稷贤的双眸看向她,目光愈发清澈起来,温和说道:“生肌粉用银钱也买不来,是我求了苏大人,才得了这两包……”
话没说完,紫宁皱起眉头,厌恶地说道:“陆公子既认得苏大人,又何必求他?我若是要了这东西,往后便平白矮他一截,岂不让他更目中无人,在他眼前一辈子也翻不了身!”冷哼说着话,脸上怒气升腾,将两包生肌粉扔回给陆稷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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