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放心吧。据我所知,基层分厂二级库的问题比我严重的多,郭主席总不能避重就轻吧。”
“上面叫避重就轻?你没想一想,为什么要把基建部划给邱林?我看你这几年也过于养尊处优了。不要以为基建部置身公司主业之外就没事了,你敢保证没人盯着?敢吗?”
“我就纳闷了,您说,陶总这是要干嘛呢?核查二级库还可以理解为盘活库存,缓解资金压力,清理脱岗人员能解决什么问题?那些人心都跑野了,回来还不是虚耗钱粮?这也罢了,把大伙儿的嘴都管住,是什么意思?听说又抖搂出废料回收的一堆烂事,前天陈建平找我问计,我哪里知道究竟?搞的大伙儿惶惶不可终日,对生产经营有什么好处?他是来抓经营的还是来办案的?您说,老廖多老实的人,多大点事儿?说免就免了,真是不可理喻。”
“陶总怎么搞是你可以议论的吗?这种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到邱总跟前发牢骚。说正经的吧,一来呢,大势使然,上面隔三差五推出新规定,厂里不能不跟着走。我国的历史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是过左就是过右,不是有个词儿叫做矫枉过正吗?反正不会在路中间走……二来呢,新官上任,总要烧上几把火,你又不是初出道,这个道理还不懂?这个当口,少言慎行吧。”
“我不就是在老领导面前嘚瑟几句吗?除了您我跟谁说去?我来也没别的事,您还有什么吩咐?骆总,我是什么人您清楚,不管您以后直接管不管我们,您永远是我的领导。”
“谢谢……别的也没啥了,凡事小心些好。一切按规定办吧,不要怕麻烦。另外,今年的指标你要注意一下了,我担心你利润完不成了。”
这正是匡祖宇来此的目的之一,“骆总,年初要不是您放话,我是不会签字的。 0万收入,2000万利润,厂里又没有值得一提的大工程,怎么完嘛。邱总不太好说话,您是管指标的,您可不能放了我鸽子啊。不然,弟兄们今年算是白干了。”
“完不成指标的不是你一家。建安公司名义上是基建部的,核算是独立核算嘛,其实这倒没什么……对了,刚才你说到清理脱岗,我知道你那里是有的,工资有没有截留?怎么处理的?”
“满共才两个人,能留多少?当加班费发了,帐很清楚,我一分钱没要。纪委想查就查呗。”
你小子当然看不上那点小钱。骆冲想。
匡祖宇走后,夏敏洗澡睡觉了。骆冲回到书房里完成他每天的功课——记日记。这个习惯他从上大学就养成了,二十几年里记了二十几本厚厚的日记,差不多每年一本。每天他都要把当日的事情记下来,把自己的心情也记下来。对于陶唐剥夺了他管了好几年的基建部,他需要仔细梳理,摸清楚一把手的真正用意。脑子里想的东西如果能够流畅地写下来,那就说明撕扯清楚了,不然,就需要继续撕扯。
显然,陶唐不信任自己。根据现在的情况,陶唐对谁也不信任,包括蹦跶的挺欢的邱林。但陶唐不可能把红星的整个班子给端了,这个他做不到,上面也不会让他这样干。原以为陶唐盯住了李珞,他已经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宋悦实际上就栽在了李珞手里,看似破绽重重,实际上什么都捏不住,这就是李珞。但后来发现陶唐并不准备和李珞开战,似乎瞄准了韩志勇,这也不错,韩志勇也是大块头,分量足够。但现在看来,陶唐似乎把目标对准了自己,这就麻烦了……刘秀云之流的不足论,她还上不了台面。
骆冲真的看不懂陶唐。他悟出的几种一把手的“模式”,都不“适用”于陶唐。跟他所了解的几任红星一把手比较,陶唐是极为另类特立独行的一位。
骆冲自大学毕业分配进红星,也算顺风顺水,不到三十岁就进入了处级,都说是沾了岳父的光,但他内心绝不承认,那是他努力的结果。因为发达早,他得以近距离研究红星的最高层。红星的一把手在这个圈子里就是皇帝,大权独霸不容别人染指的如赵厂长,好大喜功借红星做跳板往上爬的如钱厂长,贪财好色千夫所指如孙厂长,沽名钓誉道貌岸然如李总……骆冲自认读懂了他们的内心,不管他们在台上讲什么,台下做什么,万变不离其宗的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图名和图利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不同。所以,骆冲对陶唐取代宋悦充当冯世钊的救火队长笃定的很,完全不像某些领导惶惶不可终日,担心因宋悦而受到打压。好事者将红星的现任班子成员划分为“生老病死苦”五类,把骆某人和赵庆民郭涛一同归入“苦”类,他不过一笑而已。
骆冲曾对自己最亲信的干部说过,反宋悦的未必得到重用,宋悦的昔日亲信也未必受到打压,一切皆取决于一把手的需要。你们只要迎合人家的需要,自然万事大吉,慌什么?!最稳妥的办法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先吃准了他的喜好再说。
但两个多月的观察却让骆冲深为迷惑。
第一,陶唐的驭下之道令他迷惑不解。新来的一把手免不了和副手发生矛盾,姑且叫做立威吧。这本不稀奇,但没有像他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毫无章法成算的。人家都是扶一派压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