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笑道:“主上,真金白银交来,妾身哪管是妾还是偷。”含着梅子,只觉儿子出息了,知道先讨好天元帝,再狮子大开口了。

这话,若搁在其他时候说,天元帝一定会猜度皇后的弦外之音,偏这话是儿子儿媳打情骂俏先说起来的,就因有这么个“典故”,温柔端庄的皇后那么一说,活像是跟天元帝打情骂俏一般。于是回头瞧皇后眉眼含笑的,便在皇后耳边低声说:“梓童放心,朕不过是在画舫里略坐了一坐。”

“妾身明白,主上不是泪湿青衫的江州司马,自然遇不到年老色衰的琵琶女。”皇后听傅韶璋唱到“血肉筑出长城长,侬愿做当年小孟姜”时也学了人家把身子一拧,忍不住又笑又骂,“孽障,做了这么个古怪样子!”

天元帝瞧着也忍俊不禁,因皇后的话,心想那江州司马若不是遭到贬谪,那琵琶女若不是年老色衰,怕江州司马听不懂琵琶女的琴音,琵琶女也无心去弹奏那叫人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琵琶曲。可见,老也有老的好处。

比起一味把自己往年轻里装扮的沈贵妃,最忌讳一个老字的沈贵妃,这皇后的争宠手段,倒是高明得很。

“皇后,瞧不出,你这样用心。”天元帝拍了拍手,赞叹地望着喜笑颜开的皇后。

皇后瞥了天元帝一眼,心想这冷不丁地又夸她做什么?瞧傅韶璋弓着身子,戏班班主一样地走来,笑道:“亏得你们有心彩衣娱亲。”

“不知道二位要听什么?”傅韶璋拿着手,翻看戏折子一样地拿着手在空中一翻,“《珍珠塔》、《玉蜻蜓》,随便二位点。”

“唱一段《珍珠塔》吧,别唱那才子佳人,单把那姑妈先逢人就夸赞侄子一表人才,瞧侄子穷困潦倒了,便换了嘴脸的那一出唱出来。”皇后拿着手在面前一挥,只闻见一点清香弥漫开来,不用拂尘,那小黑虫便退散了,一时只顾着看戏,没在意那香气。

吴迤士站在一边,忍不住要咳嗽两声提醒皇后,但瞧一对帝后都在兴头上,就没胆量去提醒,心想人家的王孙公子,就算是串戏,也没串到父母双亲跟前,这倒好,堂堂龙子皇孙,不嫌下贱地扮作戏子来了。腹诽着,瞧傅韶璋掐着腰夸耀她娘家如何富贵时,拿着那水汪汪的杏眼向屋檐上一撩,活像是个市井中肤浅的妇人,一时也忍俊不禁,把半个身子躲在芭蕉坞外油绿的芭蕉中,不叫人瞧见他颤动的老骨头。

天元帝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真会作怪!”张嘴接了沈著递的一枚入口即化的蜜饯,瞧皇后都不怕作践傅韶璋点了戏,就也忘乎所以地道:“把那《白蛇传》里的法海的词,唱一唱。”

傅韶璋心里倒不觉委屈,只想着往日里说是“天伦之乐”个个拘泥着身份,如今大家乐一乐,索性把身份都抛开得了,于是指着如斯口口声声拿着法海的口吻喊“孽畜”。

如斯被他指了两下,疑心他“公报私仇”,听他又喊“孽畜”,便弹着琵琶,骂了一声“秃驴”。

“这是吴侬软语?瞧这一声骂的,就算是法海,也恨不得立刻回家生小沙弥去。”天元帝笑着在皇后耳边说。

皇后心想皇帝也老了,若年轻两岁,点的就是一出才子佳人的戏了,听着戏,就给吴迤士递眼色。

吴迤士机灵得很,立刻对赶来伺候圣驾的尹万全说:“打发人,速速置办了苏杭的菜肴来。”

尹万全答应着,赶紧地去了,不过大半个时辰,便把那苏扬一带的菜肴都弄了过来,知道天元帝年轻时在苏州爱吃一样松鼠桂鱼,便特特地把这一样摆在天元帝面前。

“别唱了,坐下吃吧。”天元帝望着那松鼠桂鱼感慨万全,瞧傅韶璋、如斯坐下了,倒也识趣,知道人家小两口唱了半天受了半天的罪,定有什么想头,望见沈家兄弟出去后,傅韶璋不避嫌地给如斯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心想这厚脸皮随了谁呢?

“一直以为你去戏楼,是把银子往水里扔,没想到,你把人家养家糊口的能耐都学来了。”天元帝说着话,觉得傅韶璋真是走运,竟然还当真能找到一个陪着他唱戏的皇子妃,“说吧,你要什么。”

傅韶璋忙放下筷子,提着酒壶给天元帝斟了一杯酒水,“父皇,儿臣想着,满天下的能工巧匠地都在咱们老傅家里,也想着父皇总有分家当的那一天……”

“你唱多了西游,有事没事就想分家当。”如斯低声道。

天元帝瞧如斯说傅韶璋是猪八戒,会心地一笑,暗道还是年轻人磨牙斗嘴的听着有趣,“你想分哪一点?”

“儿子想要内务府里的能工巧匠。”傅韶璋心知如斯怕天元帝生气,才打趣他一句,瞧皇后神色淡淡的,忙给皇后斟酒。

“不是要礼部吗?”天元帝还以为傅韶璋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开口就要一块封地呢。

“不是——”傅韶璋一出口,带出一道撒娇的长长嗓音,不怕天元帝、皇后怪罪,先瞧了如斯一眼,走到天元帝身边,“儿子是说,把那些能工巧匠给儿子,把那些能工巧匠手里的手艺也给了儿子。就譬如那玫瑰露,宫里吃得,宫外也吃得。”

皇后低着头,抿了一口酒水,望着那被踩了一脚后坚持不懈往傅韶璋身边爬的王八,笑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养家糊口的手段?”

“赚来的银子,分父皇两分、母后两分。”傅韶璋清了清嗓子。

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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