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只听马嘶阵阵,马蹄声声,总算明白姽婳社的女儿们决心要他性命,慌地要站起来爬上冯紫英的马。
冯紫英也伸出手,有意拉贾珍上马,眼瞅着伸出去的手就要抓字珍的手了,偏横空冒出来一根球杖,重重地打在他手腕上。抬头一瞧,却是迎春匍匐在马上杀了过来。
贾珍挣扎着喊了两声救命,只见一只铁掌重重地踢在面上,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贾珍这一昏,也不知道是酬王社还是姽婳社的马蹄,雨点般践踏在贾珍身上。
“够了!”冯紫英喝了一声。
重新上马的孟璇瞅着冯紫英一摆手,姽婳社这才停了下来。
“不得了了,出人命了!”陈也啃了一声,瞅着姽婳社众女儿,不觉有些胆寒,心叹一个个闺阁女儿,怎地心肠这样狠毒?
迎春趴在马上看了一眼,心叹贾珍是自作孽不可活,嘴里喊着珍大哥,下了马走到贾珍跟前试探了一下,见贾珍只是伤着了,就对急赶着过来的南安老王爷、贾赦、贾琏道:“方才惊了马,也不知道地,珍大哥就跑到了马蹄下。王爷,老爷,二哥,这事……”
南安老王爷背着手把姽婳社、酬王社众人一一看了,方才人在看台上,只瞧见这群少男少女骑着马聚在一处,也没瞧见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贾珍活该这事总没错,谁叫他在人家打球的时候忽然冒出来,就道:“速速送贾珍回去吧,你们好端端的打球,他无端端地跑来打岔,确实是他的错!方才离得远,没听清楚,只听见‘薛大兄弟’这四个字,这又是怎么回事?”
贾赦白着脸,赶紧地对南安老王爷道:“王爷,这事就交给琏儿去查吧。料想,是我那兄弟妻家的外甥耐不着寞,偷偷地跑来这边瞧热闹呢。”虽方才隐隐约约听见了林姑娘几个字,但事关女儿闺誉,也不好提起。
南安老王爷背着手,瞅着满脸血污的贾珍叹了一声,又问冯紫英:“北静王呢?叫他带领着酬王社杀姽婳社一个片甲不留,他偏没了人影。如今是三比三,可见你们酬王社是当真轻敌了。”
“王爷放心,日后酬王社再不敢掉以轻心。”冯紫英揉着手腕,微微埋着头,只觉姽婳社女儿都是一群披着画皮的豺狼虎豹,竟然这般心狠手辣。
孟璇冷笑一声:“不敢就好。父王,这一身臭汗的,我们先去梳洗了。”听见贾蓉赶来扑倒贾珍身上嚎哭,眼睛也不眨一下,转身就要带着人走。
还不等她们离开,便瞧见一个穿着万子纹暗红袍子的男子被人押着走来。
“王爷,这就是薛蟠!我们逮住他时,他正爬在墙头上呢!”南安王府的侍卫抬脚便把薛蟠摁在地上。
薛蟠着急地叫道:“冤枉!大老爷、琏二爷,我当真冤枉!我一直老老实实地爬在墙头上,什么事都没干!”
“贾赦,这是贾家的家事,你们处置吧。”南安老王爷扫兴地背着手,便领着酬王社众子弟先去了。
“呸!瞧你也不像什么好人。”马金云骂了一声,便随着孟璇去梳洗。
迎春倒也是觉得薛蟠当真冤枉,瞧他那脸颊上还有一道血痕,只怕是被人硬生生地从墙头上扯下来的,才要走,忽然想起打了冯紫英一下,待要去赔不是,忽然瞧见已经散场的看台边,冒出来个穿着布衣的下人,先觉得那人有些眼熟,须臾想起是谁来,便顾不得梳洗了,嘴里喊着干爹,便冲那下人跑去。
正待要悄不作声,从贾赦给他留下的小门出去的穆老三听见一声干爹,望见一个身量高挑、肌肤微丰的红衫女儿向他奔来,先觉这女儿身姿矫健,风姿却不是寻常女子比得上的,随后又纳闷她为何喊他干爹,良久才想起自己曾认下了一个干女儿。
“干爹!”迎春跑到看台边,抬手抹了一下满是汗珠的额头,望着穆老三笑,“干爹一点都没变样。”
穆老三瞅着亭亭玉立的迎春,眼角向还没散开的闲人瞥了一眼,见迎春一点也不忌讳喊个下人干爹,嘴里说着好好,瞅着被人抬走、奄奄一息的贾珍,只觉多年前受的那口恶气终于吐出来了。
“干爹要不要随着我去一见我们老祖宗?等会子迎春下厨,给干爹做几道下酒的小菜。”迎春笑道。
穆老三瞅着脸颊绯红、满身活力的迎春,一时失了神,待瞧见贾赦走来,唯恐贾赦说破他的身份,就咳嗽了一声,“改日吧,今儿个你这边人这样的多……南安老王爷当真想得开,竟叫你们青年男女在一起打马球!也不怕生出什么事来。”
迎春笑道:“能生出什么事来?酬王社的人把我们姽婳社的人,视作豺狼虎豹呢。”
穆老三笑道:“若年轻个几十岁,我倒也想跟你们娘子军对阵一回!”
“干爹要打马球,这有什么难的?回头打发了旁人走,干爹要怎么尽兴都能够!”
穆老三叹道:“不能了,你们年轻人打马球,意气风发的,叫人念叨一句金勒马嘶芳草地,好不潇洒快活。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勉强算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白白叫人笑话了。”他倒是不缺人打马球,但跟一群男子去打马球,哪里比得过跟一群脂粉飘香的闺秀打马球来得畅快、恣意。
迎春笑道:“干爹虽留着大胡子,可瞧着年纪也不很大,人家说,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枝花,倘若干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