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胤明也准备离席,瞥见范知府面露倦色,知他既做东道,便不好离去,于是上前对范文德道:“范大人辛苦了。这席面办得如此之好,不知花了多少功夫。”范文德叹道:“唉,幸好只办这一回。”只见这时,一名小优执酒上席,一脸媚色地敬给王太监。王福全笑脸开花,一口喝了酒,伸手便把那小优搂到身边坐下。
和众位大人作别,又和王太监说了几句客套话,丘胤明告辞出来。朗月当空,秋风习习,湖面洒金,倒是一片大好夜色,顿觉神清气爽。所见席上众官员之言语形态,心中多少有数各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前些时日未有机会和李炬会面,今日虽见到了,但席上人多,也未曾说上几句话。不过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注意。不如趁着都在岳州,去拜访他一回。
次日,未待丘胤明写完拜帖,却收到了李炬的信,邀请他明日一同到岳州卫军营去巡视。这来得甚是突兀,他和李炬几乎说不上认识,初次会面,怎会邀他去军营?转念一想,想必李炬早就从张天仪口中听过他的事迹。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且看他们有何花样。
次日天色晴明,早饭后,丘胤明便冠带至府城外和李炬见面,登官船,随从簇拥,旌旗耀耀,明锣响鼓地入洞庭湖,南下五里,便是岳州卫的主营。长官前来,卫所早有准备,自是军容整洁,刀枪铮亮,列队操练精神抖擞。看了一会儿步军演练,李炬请丘胤明入后营场院内的正厅喝茶。早听说李炬爱财,果真不假。衣冠带饰皆用料华贵,绣金镶玉,招摇至极。如今海内平安,这些军官们早就养尊处优,更何况他这样提督一方的长官。丘胤明虽一一记在心里,可还是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这些官员层层级级营私谋利,相互庇护,荣损与共,岂是能轻易撼动的。
落座上茶后,李炬忽然问道:“听说,丘大人此行,有意清剿作乱流民。不知进展如何?”
丘胤明道:“说来惭愧。至今未有头绪。流民行踪不定,极难管束,实让人烦恼。”
李炬笑了笑,道:“大人不必自责。你初来此地,自然还不清楚本地民情。殊不知,这湖广一带山泽纵横,江湖豪强众多,别说是一般的官府,就是本官也吃过他们的亏啊。”
丘胤明假装惊讶道:“真有此事?”
“丘大人难道真的不知道吗?”李炬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瞒你说,前不久,荆州府有一批江湖强人聚集,听说实力非凡。我知道后派了军队去围剿,结果竟被他们击退。”
丘胤明即道:“既然是江湖人物,和朝廷并无瓜葛,李大人怎么对他们这么有兴趣?按说,前不久我就在荆州,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强人。”
李炬倒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道:“丘大人,这里并无外人,你何必假装不知呢。据我所知,大人和这些江湖人常有来往呢。”见丘胤明的脸色并无甚大变,又道,“既然都说开了,干脆,我也让你见见,我的江湖朋友。”
丘胤明心中一亮,问道:“大人是说,你的朋友张先生?”
李炬哈哈笑道:“丘大人果然消息灵通。张先生对大人仰慕已久,一直没机会相见。今日正巧他就在这里。”说罢喊人来,去请张天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