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辉眉角微动,眼中露出几分疑惑。丘胤明看在眼里,容色不改,继续道:“可无论如何,我知而不为,虽是无能为力,确也是罪责难清,还恳请诸位,容我祭拜盟主。”
史进忠在一旁冷冷说道:“你从前是什么御史来着,不就是专事口舌之能。有得跑这儿来风凉,还不如再自己去找人抽你一顿来得实在。”扭头向外走去,口中道,“懒得在这看你演戏。我去后面望望大小姐。”
丘胤明听了,脸色一黯,短叹一声,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没去理会史进忠,却问霍仲辉:“如今霍兄打算如何?”
霍仲辉斩钉截铁道:“当然要报仇!”向丘胤明瞪了一眼,冷笑道:“你不会是来和我说,你也想替盟主报仇吧,啊?还是先在这里假惺惺拜祭,随后再回去游说你爹?”
丘胤明横眉不屑道:“霍兄莫要乱度他人心意。我此番费尽辛苦才得脱身,还回去干什么!”
祁慕田自顾摇头:“如今人手恐怕不足。依我看,最好从长计议,我还是照先前所言,去西安寻管头领他们。仲辉,你若要留在这里见机行事也可,不过切不要莽撞。”
丘胤明立即道:“伯父所言极是。事不宜迟。”转脸向祁慕田专注地递上一眼。
霍仲辉点点头:“就依先生。”又对丘胤明道:“既然丘兄不回去了,不如留在这里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好。”丘胤明微微迟疑,还是一口应了。
霍仲辉道:“此去路远,恐怕春霖山庄的人还会找麻烦,我再多派些人手护送先生。”见祁慕田未置可否,又道:“听先生先前说,已将二小姐安置在妥当处,不知远不远,要不要我派人去接来,省得先生再奔波一次。”
丘胤明侧目觑向祁慕田,只见他轻轻摆手道:“不用,不用,还是我去,那地方不好找。你的人未必寻得到。”
正言语间,只听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众人停止交谈,回身望去。
恒雨还一身素白麻衣立在门口。数日未见,或因这身过于宽大的孝衣,竟显得消瘦许多,双颊削平,面白如纸,原本就深的眼眶浮着一层乌青,此时看着更深陷,将一泓寂裹在内。当她跨进门时,屋里的气氛瞬间凉了下来。
祁慕田轻声道:“让你去休息,你为何……”
“我来看看,你们在说什么。”恒雨还嘴唇微动,低语声几分干涩。
捉到她直视而来的目光,丘胤明真想把所有的事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也许只要她开口询问,那紧勒在他心中的一道绳索便会再也拉不住,什么谋划都要土崩瓦解。可她却没问,投来的目光里既无疑惑也无惊讶,就那么淡淡涣散着阻塞人心的哀伤,朝他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
这时,次仁东珠搓着手道:“师兄,我看,最近春霖山庄似乎没什么动静。要不让师妹和祁先生一起回去?把长安那头的人马搬一些过来。”说着朝恒雨还看去。
“我不走。”恒雨还如木人般说道。
霍仲辉环视众人,见祁慕田不动声色,丘胤明似有些失神,斟酌片刻,说道:“丘兄,日前我和史头领都派人监视春霖山庄的人,实话告诉你,丘允上九华山时我等都亲眼所见,却并未见过你。你说被他禁足,从何说起?”霍仲辉眼光灼灼,径直逼视。
丘胤明与他对视,心中思量,看他这般毫不忌讳的模样,定是不怕自己在此指认他暗通丘允之事,无凭无据,自己确也无从说起,果真难极,亏得有备而来。于是偏不被他所激,不紧不慢回道:“大难之际,霍兄应以集结人心,报仇为重,追究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不该是你的作为。既然怀疑我,我也无话可说。倘若我真有二心,又何必前来被你们如此质问!”
“我此番前来,除了拜祭盟主,的确也想要助你们复仇。”见霍仲辉眼中愈发透出疑惑,丘胤明继续表明来意,一面说着,一面微微低头背着手慢步走过诸人面前。“盟主被害,实为中人奸计所至,否则,就以龙绍等人的身手,怎能轻易得手。”此时,正到祁慕田跟前,抬头道,“我脱身之后,家父派人四处追寻。此处已是荆楚地界,自杭州集会之后,又有不少宵小之徒奉承春霖山庄,只要我露面,想必找我的人很快就会寻来。”说罢,侧首转身,问霍仲辉道:“以我为饵,将寻来的人个个杀了,如何?”
“你为饵,却不知谁人是鱼。”霍仲辉退回几步,坐了下来,“也罢。我倒是可以陪你走一遭,看你到底想跟我玩什么。反正,无论真假,你若非不孝就是不义。”
丘胤明并不辩解,转身背着他,看了看恒雨还,又继续踱步道:“我知道,霍兄当然有理由信不过我。我人现就在这里,等你们商议妥当了,我一切奉陪。”
方才谈话间,丘胤明好几次有意朝祁慕田递眼色,示意事态紧急,也不知他看见没有。这时,祁慕田开口:“仲辉,依我看,此计可行。眼下时间紧迫,我不宜久待,时候尚早,我不如就此别过。”
趁霍仲辉召集余下的六个八卦刀,嘱咐护送祁慕田北上的当头,丘胤明走到恒雨还跟前,轻声道:“雨还,你还是跟祁先生走,好不好?”见她低头不语,形色凄然,极想好好地安慰她一番,可却不是时候,只好再压低了声音,悄悄说:“我来不及解释。”
“我不走。”恒雨还的头埋得更低,嗓音不可掩饰地颤抖了一下,猛然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