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祝长庚鼓起勇气去顾府提亲,还是在琼花将开未开的时候,那个时候,祝长臻已经可以迈着生莲的婀娜步子行走了,春末的微风阵阵,河边时不时的传来孩童春游的声音。
顾家就住在祝府隔壁,当初说是这里依山傍水,一批达官贵族就把宅邸建在了这里。
祝府。
身旁的婢女小伊拿着线轴,祝长臻手握着纸鸢,若有所思地看着在树下踱步的弟弟。
她一直对那天的事情有些介怀,刚开始的时候,若不是为了办她的生日宴会顺便定她的亲事,顾予茗就不会失足落水,到后来,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坚持还借出了长庚小时候的衣服,顾予茗也不会因此遇险还把女孩子最重视的头发剪掉了。
“长庚,你帮我去捡风筝好不好?”祝长臻刻意放飞了那只纸鸢,终于决定在出嫁前再为她这个不开窍的弟弟做点什么了。
“长姐的脚还没好,这么大的风随便放风筝受凉了可怎么办?”刚从祝元州书房出来的祝长庚怜惜道,自从长姐缠足之后,他已经很久不曾看见长姐出来下地走动了,放风筝好像是没什么爱好的长姐干的最多的一件事了。
“春天都快过完了,这么大的风,不放纸鸢真是可惜。”祝长臻喟叹。
“可是断线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
“在哪里?我帮长姐去捡。”祝长庚立刻说。
“好像落在顾家的那棵很大的琼花树上了。”
“好……”男孩殷勤的手脚一瞬间停住,嘴角抽了一下,转身唤道,“三七,你陪我一起去。”
祝长臻对于弟弟的反应毫不奇怪:“带着些糕点去吧。”
“嗯,好。”祝长庚又向三七挥手,“备些吃食去。”
祝长臻满眼含笑,早有预谋的拿出那件她蓄谋已久的宝物:“还有娘给你的那块传家的玉如意也一起带着吧。”
去顾府的路上。
“少爷,很好看。”三七开口安慰道,虽然祝长庚没有开口,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哦。”祝长庚嘴里蹦出一个字。
南州的夏天就要到了,等到那个时候,顾予茗应该也就会下山了,等到那个时候,南州状元顾府家的大小姐应该就会姓祝了。
祝顾氏,这个名字虽然拗口了一点,不过他表示很喜欢。
顾府。
“是阿庚啊,快进来坐。”顾诚斋见到了正立在廊下的祝长庚连忙招呼道,眉头紧锁着。
“多谢伯父,”祝长庚谦卑的行了礼,“今日来叨扰,是为了……”
“是为了长姐,长姐的风筝落在贵府上的树上了。”
“哦。”顾诚斋回应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们家阿茗的。”
说罢又拍了拍自己的脑子:“你看我什么记性,阿茗现在在山上修行呢!”
顾诚斋望着眼前的祝长庚,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愧疚,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祝长庚毫不费力的从树上取下那个风筝的时候,发现树顶的琼花已经开了一些了。
“真是个好兆头!”他鼓舞着自己。
“那个,”祝长庚有点紧张。
“还有事吗?”顾诚斋说着,刚刚从皇都传来消息,说是圣上又处置了一个太子党的大臣。
“那个,这是我娘给我的玉如意。”
顾诚斋的手背在了身后。
“敢问大小姐,有婚配了吗?”
顾诚斋一愣,祝长庚的心随即提到了嗓子眼里。
就在祝长庚期盼着顾诚斋的点头时,仟淑公主从容地从内室走了出来,一手扶着她的婢女雪茶,和顾诚斋对视了一眼,像是让顾诚斋下定决心一样。
她和煦地笑。
说出来的话语,却冰封了祝长庚的心。
“阿庚啊,我和诚斋已经决定,这个初冬,我们家阿茗会和你长姐嫁给皇都沈家的三子沈亦则,到时候还要拜托你长姐照顾呢。”
一时间天旋地转,祝长庚失去了往常的礼貌理智:“怎么可能?顾大人,公主殿下,是祝家的门楣攀不上吗?”
接着跪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我发誓,我祝长庚今生只会爱戴顾氏予茗一人,敬她,爱她,不离不弃。”
仟淑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向身边的婢女雪茶使了个颜色,让她扶起祝长庚:“长庚,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你还太小,阿茗也还太小。等你渐渐长大,就会明白,说要比做容易得多。”
“可是……”
“没有可是……”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顾诚斋终于发声:“阿庚,阿茗既然是公主之女,就该受常人不能承受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由不得阿茗,便更由不得你。”
回家的路上三七觉得祝长庚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忧伤,只是突然第一次觉得,如果笑容一直僵在脸上的话,真是很辛苦啊。
“三七,你说,是不是我不够好?”他的少爷呆呆的问他,眼神里满是空洞。
三七不比祝长庚或是顾予茗,贫寒的家境都让他过早的开始明白世道的不公平。
“婚姻的事情理当是父母决定的。”三七开口道:“更何况公主大人还说会去求圣旨,皇威浩荡,少爷可要为老爷着想啊。”
“可是,公主不是还送她去上新式学堂吗?”祝长庚反驳着,想到自己小时候刻意冷着顾予茗,就觉得一阵心痛,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的幼稚,所以老天爷惩罚他,害他失去了心爱的姑娘。
“少爷可是忘了吗?公主殿下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