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则抬眼看见这所宅子的灯火全部点燃的时候,却莫名感到一阵心安,当张泰浑厚的嗓音从门外传来的时候,他甚至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真是没想到三少爷真是个痴情种啊,张泰拍着掌走了进来。
沈亦则盯着张泰,仍带着往日里礼才尊敬的表情,大智若愚的说道:本以为此时张大人正陪着大哥和东洋军谈判呢,没曾想在这里遇见了,沈某倒真是诧异呢。
张泰双手抱拳作揖,语气里依然恭敬:卑职倒是真不知道蔡盈安倒真是这样一个美人呢,三少爷居然为了她肯白白坐在这里等死。
沈亦则一愣,突然想起在沈言君住处的时候原本就应该是盈安过来陪伴他,于是忙正了色说道:这个自然,怎么说,若是没有我,说不定现在娶盈安的就应该是大哥了,盈安这个姑娘说来也真是倾城一色呢。
沈亦则眉眼一挑,挑衅地看着张泰,张泰听见沈亦则的话有些吃惊,但随即露出鄙夷:既然三少爷这样说,那我倒还真替大少爷安心呢,蔡盈安就是长得再美,也只是个奴才,做三少爷的夫人倒也是挺相配的。
沈亦则眨了眨眼睛:你想干什么?
三少爷倒是直接,张泰朝门外使了个眼色,这旧宅灯火通明,你说卑职想干嘛?
这旧宅冷寂了许久,如今灯火通明,大概是连父亲也不曾见过的景象吧,今日得以见到,倒也难得。沈亦则手捏着酒杯,星眸深不见底:张大人和我相处久了,想必也知道我是个什么秉性,我可能只带着一个小妾独自到这荒郊野外来吗?
和少爷相处久了,只知道少爷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说话做事都是十二分的周全,只是,若真是少爷说的那样,少爷又怎么会乖乖地等在这里呢?
和张大人比起来,我怎么敢忝居头名呢?沈亦则说着:说到底,我也是仰慕大人才能许久了,倒是很想希望有机会能和大人一起喝茶下棋呢?
只可惜,张泰像是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卑职只愿意跟着王者,至于其他的无关之人,恕卑职无法从命。
沈亦则自嘲地笑:好一个无关之人,张大人倒也真是志存高远,只可惜,现在这个炮声,只恐怕大哥还是在谈判桌上坐着吧。
张泰眉眼微动,面前这个面对围院还临危不惧的三少爷比起凡事都要他出谋划策的大少爷来说的确更适合那个高不胜寒的位子,只可惜,从沈言君的一举一动里面,无论如何都是偏袒大少爷多一些,更何况,三少爷的母亲出身微寒,而大少爷又是唯一的嫡长子,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大少爷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东洋军头子一直都不肯松口,不仅要求圣上退位,还暗中要求向东南洋军宣战的太子自刎才肯罢休,否则这皇城肯定是保不住的。说到底这洋鬼子太嚣张,大少爷就是心比孔明,恐怕也是难以舌战群儒的。
大哥无法舌战群儒,所以就派你先来除了我这个眼中钉,以防来日之患?沈亦则也知道,太子是无论如何都要死的,至于怎么体面的离开这个世上,却只有自裁才能保住东南洋军的千古名声。
其实不仅是东南洋军,皇都的沈家,南州的祝家,在往南边的南方军都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能保证自己的‘正统’。
其实大哥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现下的皇宫,早就是自顾不暇了,不说早已经出嫁的公主们还是已经自立门户的皇子们一个个的都唯恐避之不及,就是皇宫里的宫女也是早就已经散了一大半呢,这皇宫早就不是昔日的皇宫了,当下的皇帝也早就变成一个摆设了,到时候随便找一个人让太子神不知鬼不知的在这世界上消失不就好了吗?沈亦则心下盘算着,现下这个紧要关头,就算是沈家的人,也不可能被允许带大队人马出城,张泰自然也不例外,这满宅耀眼的灯火就是虚张声势的证据。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等不到章全的了,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为今唯一可行的就是策反张泰了。
只是没想到张泰脸上倒是一脸轻松,仿佛根本没在意沈亦则的话:暗杀倒个好办法,只是太子虽然庸碌,可是对自己的命可是珍惜得很,听说先前最受圣上宠爱的元贵妃都已经在宫中备好鹤顶红和白绫了,太子的东宫倒是风风火火地加足了一倍的人手,白日晚上都密不透风的围着,连太子去探望圣上也是前后一大队人马拥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说是个人了。
既然生人进不去,那么熟人肯定是可以进的,是不是?沈亦则脸上的惊诧只有一瞬,脸上仍是那样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
今日在这里,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大人的人马和我的人马到底是谁比较多还尚未可知,现在外患还未除,对于大哥而言我还有用处,更何况手足之情,又怎么能向外人道呢?
张泰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三少爷和大少爷的手足情有多么深厚,我只知道的是,大少爷对手足的评价就是,不小心丧生在东南洋军的乱炮之下。
沈亦则听到张泰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张泰本是刑部尚书的儿子,从小跟着沈言君东征西战,又因着是嫡子的缘故,直接袭了父亲的荫德,自然是跟沈亦晁交好,现下代表景朝的沈家和东南洋军互不让步,虽然是缓兵之计,可是沈家为了景朝的面子和自己今后独占皇都的打算怎么也不肯让鸦片进城,而东南洋军又坚持让太子自裁而不是做傀儡,这个焦灼的时候,若是沈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