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兄弟?兄弟是即使通信不便,也能知道对方的心意。
西村被炸,虽然没有人员伤亡,龙王还是迅速做出了决定,安排收容所站的灾民前往川渝和云贵等地方。
“把花名册给我看看。”龙王对于夏道。
收容所在最高峰时,曾收留超过一千人。来来又去去,现在也住着有三百八十人,多是老弱妇孺。
“小于让人问问,这些人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奔吗?”龙王道。
“大龙哥,不用问了。都没有,即使有,他们也是不想找过去的。”于夏苦笑了一下。
“这个魏先生呢?她不是还想着回学校吗?”龙王又指了指魏瑾萱的名字。
“可是这里的小孩......”于夏有些犹豫。
“都要想办法送走的。你去问问魏先生,她学校现在在哪里,我们找人给她送过去。”龙王道,声音里透着疲惫。
“行!”于夏依言而去。
不一会儿,就见魏瑾萱急冲冲地往收容所的办公室来。
“我不走!”人还没进,魏瑾萱的声音就响起。
龙王正抱着茶杯子闭目沉思,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这个收容所将被解散,我们会安排你们所有人离开的。”
魏瑾萱没想到会是这样,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才又怏怏道:“我早过了回校报道时间,而且我祖母年岁也大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龙王沉思了一会儿,才又道:“那你说,你想上哪里去?”
魏瑾萱闷着脑袋不说话,要按她的想法,自然去香港找陈义天是最好的,可她不好意思开口,也感觉到龙王不会如她的愿。
龙王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叹道:“算了!你先出去吧。”
魏瑾萱告辞出去。
这时,场院里头已经闹哄开了。不知怎的,收容所要解散的消息传到了灾民耳朵里,他们拽着于夏和工作人员的胳膊不让他们走,嘴里直嚷嚷地求着他们不要结束收容所,完全不听于夏他们的解释。
龙王站在街沿上等了一会儿,只见喧嚣越来越甚,完全没有停歇的样子,不由眉头一皱,拔出枪就朝天上放了一个响。
果然,场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转过身,惶恐地看着龙王。
“老乡们!”龙王咳嗽了一声,又道,“我们不是不管大家了,而是这日本飞机隔三差五地就从天上扔炸弹,指不定以后还扔得更厉害!上前天,不是还炸了西村电厂吗?这个,你们是经历过的。你们千辛万苦从老家跑出来,不就是图个活命的机会吗?要是死在这里,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可是——老爷,我们还能去哪里呢?”这时,一个老人接了话,颤巍巍道。
“是啊!这哪里又不打仗,哪里又没有飞机扔炸弹呢?”另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带着哭腔,不知道是在问龙王还是问她自己。
“不走了,不走了!命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阎王爷要我的老命,就拿去!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死了倒是干脆!”有人哭了。
人群又三言五语地说开了,都是些沮丧的话。
“这说得都是什么屁话!”龙王一下子怒了,“在前线,那里还有我们的军队拿着自己的命在和日本人战斗!他们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大家活命吗!你们倒好,就这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吗!”
龙王很少发怒,也从未对这些老弱病残动过怒。他现在想到了生死不明的皮猴、捞仔和张全。
龙王大声地怒吼,脸和脖子涨得通红。人群也再不窃窃私语,不过换作了女人、小孩的哭泣和老人的叹息。
“大龙哥,急不来,让我慢慢劝他们吧。”于夏对龙王道。他和这批灾民相处的时间长,也有感情,他知道他们是因为好不容易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一下子又要叫离开,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已。
这些人,在家乡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他们也从来没有为吃穿发过愁。可是有一天,也许就是一觉起来,突然被告知,他们祖祖辈辈守护的家不再是他们的家了。他们把粮食和祖上传下来的瓷器、画稿等物件埋在屋后,然后带着妻儿老小和细软南下,心里还装着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心思。可谁能想,这一走,家就真得散了,或是挤火车时,或是跑飞机时,十二个人、十个人、七个人......到了广州也许就只剩孑然一身。
这里,自然没有在家乡时好,可是有一餐饱饭,有同病相怜的人说上几句知冷知热的贴心话。他们累了,不管是身还是心。现在,告诉他们,又要他们继续走,他们害怕,怕真成了花子、怕死在路上、怕最终有一天忘记了家乡......
龙王默转回办公室,等于夏进来后,叹了一口气,道:“你尽快劝,这个事慢不了,早些走多一些活下来的希望。”
“我知道。”于夏也叹了口气。
“哦,对了,这事完了,你也和我去香港吧。”龙王道。
于夏想了想,坚定道:“不。我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我家的祖坟还在黄岐呢。不过,大龙哥,送我父母还有我老弟走吧。我弟从小就比我聪明,读书成绩好,还是学校篮球队的。”
说到弟弟,于夏打心眼里地高兴,咧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三天后,这三百八十人连同于夏的父母和弟弟被分作五批次,送上了前往贵阳、昆明、重庆、南宁、成都的火车。
可就走的这一天,魏瑾萱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