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陈义天的陪伴,陆达慧依然把她的日子过得充实忙碌,调停一大家子大小事务,照顾一双年幼的儿女,恢复中断很久的体能训练,读陈义天读过的书,写陈义天写过的字,喝陈义天喝过的酒,穿陈义天留下的衣......
在陈义天的书房里,陆达慧坐在书桌前,执笔抄书,墨香悠远。她每天午饭后,歇一晌,都要练一个小时的小字,求一个心平气和。“寒清夜浅绕回廊,不辨花丛暗辨香。忆得双文胧月下,小楼前后捉迷藏。”刚抄完一首,就听到青女房间里传来一声碰撞的声音。陆达慧急忙搁笔跑过去。过了预产期四天的青女蜷缩在地上,额头密密麻麻全是冷汗,身下已经被羊水濡湿。
陆达慧只看了一眼,就拉开大门跑出去求救。龙潜还在歇午觉,一咕噜爬起来,和爱梅立刻送青女去医院,而有经验的陆达慧也匆匆收拾宝宝的襁褓、尿布,还有细草纸、干净衣服等物品,随后赶往医院。
“快去,快去,我会看着念平和果果。等生了就让小龙先生回来拿猪脚姜。”陈妈把果果抱到她的屋子里睡。“嗯。希望她别受太多罪。”陆达慧又嘱咐了念平一句,叫了白牌车,也匆匆往医院赶。“青姨要是生一个女儿就好了。”念平满是期待。“为什么希望是女儿?”陈妈不解。“我已经有弟弟了,还差一个妹妹。如果是妹妹,我就把我的洋娃娃送给她。”念平很认真地回答。看陈妈把鸡蛋放进锅里,又道:“还要吃多久的猪脚姜蛋啊?”“果果的还没吃完,要吃到你弟弟一岁;现在你青姨又生宝宝了,那就继续吃到这个宝宝满一周岁。”陈妈解释道。“天!”念平夸张地抚着额头:“我同学都叫我猪脚妹了!”
猪脚已经炖得离骨,鸡蛋也很老,龙潜却没有回来拿。一整晚,陈妈都只是在沙发上打盹,直到早上帮佣苏姐来,还是没人回来。“我不要去学校,我要到医院看青姨。”一大早,念平知道他们都没回来后,就撒泼不去学校了。“你答应过你妈咪要乖乖的。食言而肥。”陈妈把早餐端到桌上,又喂诗隆吃鸡蛋黄。
食言而肥,不知是谁跟念平说这个词的意思是不守信用就会变成大胖子。这胡乱解释竟然把念平唬住了,每当她耍赖时,一说这成语,她立刻就乖了。
陆达慧、龙潜和爱梅,守在医院里,也是一夜没合眼。青女到医院时,肚子又不痛了。医生看了看,淡淡道:“还早呢,宫口还没开,你们先给她办住院手续,等着吧。”“什么时候宫口能开?”陆达慧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但还是嘴不由脑地说了出来。“因人而已,有人很快,有人还要受些罪。”医生公事公办。
青女就是这个受罪的人。凌晨两点的时候,她又开始宫缩,宫口在开了三指后,却迟迟不肯再开。一直又熬到四点过,陆达慧在产房外头受不了这煎熬,推开门往里闯。“不能进。”护士拦住她。“我说能就能。”龙潜在她旁边冷冷道。在龙潜唬住**的瞬间,陆达慧已经绕过她,轻车熟路地往里走。
青女全身被汗湿透,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医生的额头也全是汗,陆达慧闯进去,他都没有抬眼瞧一下。
又是一番周折,最后,宝宝是在医生用产钳的帮助下离开**的。可惜他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连啼哭一声都没有。是一个男孩儿,虽然全身血糊糊的,但陆达慧一眼就看出来,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儿。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本来昏厥的青女,在护士要把死婴抱出去的那瞬间,醒了过来。护士呆了一下,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男孩。”陆达慧拼命咬住下嘴唇。“嗯,安安。他哭得真响亮。”青女勾起一抹笑。“青女。”陆达慧慌地跪在床边,空荡荡的,哪里有小孩子的哭声。“慧慧姐,他吵着你了,他是一个爱哭的孩子。”“青女,别说了,孩子死了。”陆达慧哭道,她不忍心告诉青女这个噩耗,但又不能不说,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了。“哪里有,你听,你没听到他的哭声吗。”青女还是笑,“让我抱抱他。我保证,我一哄,他就不会哭了。”
陆达慧求助地看向医生。医生示意护士把死婴抱过去给青女。陆达慧微微地拼命摇头,可心里又再一遍遍说服自己,也许她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而痰迷心窍,看了孩子,也许受此刺激就醒悟过来。青女接过襁褓里的血孩子,把他放在自己的头边,伸出手,轻轻地拍着他。
“昂、昂,娃娃睡睡,掐谷穗穗,
掐的穗穗喂jī_jī,喂的jī_jī噙水水,
噙的水水磨镰刀,磨的镰刀割草草,
割的草草喂老牛,喂的老牛壮壮的,
艰的麦麦旺旺的,打的麦子胖胖的,
推的面白白的,蒸的馍馍坚坚的,
.........”
“别唱了。”陆达慧求道。
青女迸出最后的一丝游气,用老家的歌儿,哄着她的安安。
“快拿止血带!”医生急呼。助产师、护士都慌乱起来。
陆达慧看到有很多血,血从青女下体流出来,青女一直在微笑,哄着她的安安。
“孩子跟我姓吧。姓况,不论男女都叫安安。”
安安,他的到来没有受到祝福,但况豹说,会给他幸福,他要给他一个安定的环境,让他平平安安。
陆达慧没有操办葬礼的经验,更没有想到第一次,竟然是母子两人的葬礼。她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