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都市现代>长宫乱>第179章 血风雨
了,太后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知……”沈庄昭道,“她如今对付着阿母与江府,自然嫌我烦了。我余生不求多的,但求孑然一身,不生是非的老死,只要她能偶尔让我见上家人便心满意足了。我如此本分,为她与她喜爱的庶妹让路,说不定此次还能替阿母挽留些情面。”

“唉。”

她捻起阑干上的花瓣,放着掌心中,半晌,“庭里的杏花落了,还未到五月,竟然开始落了。”

“娘娘,它尚未凋零,是被风吹落的。”

“无论怎样也无意义了,它就是落了,再也回不到花枝上,只得零落碾成泥,香也不如故……你扶我回屋罢,我倦了。”

“是……”

子夜四刻,承乾宫熄去烛火,睡梦在长宫夜上编织巨网,拢聚所有低眠。

晚风来,院子白杏似雪般纷飞。

卯时二刻,征鸿过遍,遥山深浅,经过一夜彻查,承乾宫彻彻底底断绝了与外界的来往,士兵巡守得除了旭日外,再无任何东西可入得去、出得来。内务府用小推车载着麻袋朝着这边缓缓驶来,寒阳下,巷子光影稀疏,洒在身上毫无半分暖意,冬去春来的这些天仍旧是冷的。

一个背负特殊命令的人向各宫走去。

他是来传达旨意的。

“禀报陛下,门外高德忠求见。”万岁殿内的屏风外,传来张魏的声音。

殿中,除了早起阅奏折的皇上,还有一名臣子。俩人各觑一眼,皆不清楚太后命人此趟为何而来,随后,听见皇上道:“宣。”

高德忠走进屋内,他一瞥臣子,对面那人立即心虚移开目光。高德忠却气定神闲福身,“奴婢参见陛下,愿陛下长生无极。”

“免礼。”

“奴婢今晨赴殿是奉太后口谕,特来告知陛下:沈府出了此等丑事,太后已不堪颜面见天下,今为还陛下一个公道,将肃清六宫邪风,严惩罪人,不因同族而包庇。但在陛下以法律惩置前,太后想先以家法处之,昨夜北宫那边已调遣夜莺卫于承乾宫,今日卯时四刻起开始大清宫中歪风,以塑正气。此中并不耽搁陛下任何事,陛下意下如何?”

他慢条斯理说出这番话,正如他的主子,下达命令时亦是同等的无情。

慢慢的,皇上仿佛在他背后听出了那名妇人的声音,熟悉的开头,熟悉的手段,与当年先帝逝后血洗京城,除去了所有旧势力并未有何不同。他的眼神逐渐黯沉下去,因为他已清楚会发生什么。

高德忠继续转述着太后的话,只是在自幼长于太后之手的皇上耳中,已经彻底变成她自己的声音,飘荡在京都皇城上。

——“先帝突逝,新帝根基不稳,暂不能裁事,故而老身旁听政事,以正视听,此谓第一事;天下人臣与皇室相敬,高贵血统代代承袭不可断烟火,此朝为新帝大选后宫,决意首择京城名门女子,其次贤臣之女,再次阀门庶出,此谓第二事;朝中群臣结党私羽,摇摆新帝决断,今代新帝行事,清君侧除奸臣,不容差池,此谓第三事。”

那近在咫尺,又略微遥远的两年前,一道黄旨,将一切轻轻隔绝开来。绵延高耸的灰墙黑瓦外,百人的凄凉怨灵在天上作无声高歌。青苔承青雨,白霜载白绫,红花染红血,父皇,忽然消逝的父皇伴随着这些人一齐,永远从这个世间离去。

如今,又是一轮春始。

“陛下……意下如何?”

高德忠的声音唤回现实,见皇上迟不作答,他只得再一次重复。

“昨夜调遣宫军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传报徐光禄勋?”皇上沉着问道。

“夜莺卫乃长公主之人,并非羽林卫属,所以未告知他,而是前来禀报陛下,况且……徐大人这不是已经知道此事了吗?”

徐光禄勋清咳几声,躲闪着高德忠投以的视线。

“母后已有所决定,朕何敢阻拦,中贵人请回。”

“那奴婢就告辞去椒房殿了。”

带着这份传达之令,高德忠向第二个地方行进。

实际上,现今只是在戏台上走个过场,让帝后知晓会发生什么就够了——不论他们买不买账。

椒房殿离万岁殿不远,大约数百步就到了。这边梅林遍布,烧得格外炽热,只是失了雪,这些嫣花远看便再无新意了。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无忧。”接着,高德忠把太后的吩咐再重诉一次。

皇后方才起床,正被一群侍女围着对镜梳妆,风髻雾鬓,只慵懒地挽个大概,甚么点翠凤钗都未妆上,她一面俯弄芳荣,一面回道:“嗯?遣军守宫?”

“正是。”男女有别,高德忠至进来的第一刻起,便待在珠帘后不曾抬首。

镜子前方的那人华裳尚未配好,裹着居宫常穿的素紫锦衣,露出长美后颈,犹如寒池莲花,脂气迫人。窗外冬春糅和,粉白杏花千层开,腊梅色尽待飘零,自然,这等光景高德忠是无福去看的,他仅在耳畔听皇后道:“是……屠宫吗?”

“啊。”

高德忠淡道,“是的。”

“嗯,够狠。”皇后从镜盒里取出一支玉簪,在那小铜镜旁,又堆着几个胭脂盒与一块娟帕。

“娘娘若无异见奴婢就告退了。”

没有回言皇后的挑衅,高德忠屏退下去。

屋中剩下攥着长簪的皇后,与一众因太后所作所为沉默的宫女。尽管此事与她们无关,但未免太失人情,连向来厌恶沈家的大长秋都不由得替无辜宫人拧起小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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