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俸一年不是什么大事儿,唐朝的官吏一般也不太指着俸禄过日子。一年总共加起来也没有多少,若是真都指着那点儿俸禄,这迎来送往的就不说了,光是拖家带口的恐怕在场的这些朝臣就得空了一半儿,都是饿死的。
不过,这单单指的是世家大族的官员他们不用担忧这些俸禄,但是寒门就不一样了。许敬宗不用说,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经营了一辈子自然对于俸禄不在意。但是李义府这个级别的还都得指着俸禄过日子呢。穷的家中没有几个仆人也就罢了,就是一顶像样的轿子都买不起。
寒门与世家的差距可见一般,都不用从什么地位啊。身份啊什么的说。光是这个从经济上,双方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圣人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
像褚遂良这种身后站着一个上百年的大家族的人,自身又做到了大唐丞相的人,更是对这些俸禄并不在意。这区区一年的俸禄,别说不能伤筋动骨,就相当于是在他身上拔了一根头发一样,无所谓。
但是这个时候他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阴沉的无比难看。目光狠狠地盯着许敬宗,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其实对于俸禄不在意这件事情,在大唐官场上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连坐在上边的李治都清楚的很。所以这个罚俸这个看起来不痛不痒的处罚,就成了削面子的代名词。
褚遂良是个政治家,但是同样也彻头彻尾的就是个文人。文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如今被许敬宗当堂呵斥,又被李治处罚,这对于如今已经成了宰相的褚遂良来说无疑是个大大的丢面子的事情。官儿坐到他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到头了,如今在意的就是这么个面子。你说他心里能不恨嘛?
然而恨就有办法了吗?显然没有。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恐怕许敬宗这会儿早就让褚遂良瞪死了。可是并不能。
许敬宗这会儿跪坐在大殿中央,手中持着笏板根本就没看褚遂良。满脸都是严肃的表情。这个严肃之中还透露着三分的正义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这会儿的他仿佛不是许敬宗了,到像是宋朝的包拯,明朝的海瑞一般。
长孙无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冷的看着许敬宗。眼神略微朝着褚遂良撇了一下。心里也是有气。多大岁数的人了,竟然还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在大殿之上,百官上朝的时候就公然出声,让人家抓住把柄也是活该。又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如今的褚遂良相较于许敬宗来说,还是显得有些不够老奸巨猾。不过这也没办法了,许敬宗毕竟是跟着太宗的老人了,光是见识就不是这个在贞观后期才被启用的褚遂良比的了的。
微微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褚遂良在朝中的作用,长孙无忌怎么会不知道?他不过是太宗用来替自己挡箭的一个靶子而已。然而这些年看下来,究竟是他为自己挡箭还是自己为他擦屁股,长孙无忌也说不清楚了。不过好在做事虽然有些莽撞,也有些挥之不去的劣根性,好在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站在哪里,这也算是不错了。
李治坐在上首,看着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了之后,又看了看褚遂良那张阴沉的几乎可以捏出水来的脸。挡在琉璃冠冕下的脸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如果说他对于长孙无忌把持权利有所不满,但是却对他的忠心赞许有加,还对他的舅甥感情有所依赖的话。对于褚遂良,他可就剩下厌恶了。赤裸裸的厌恶,不掺杂任何别的感情。若是可能的话,李治早就把这个玩意儿拖出去杀了。但是不现实,他毕竟是太宗留下的辅政大臣。有罪不可上刑。更何况平日里也抓不住什么太大的把柄。能有这么个机会好好落一落他的脸面也总归是好的。
感觉大殿逐渐的安静下来了,皇帝不说话了,长孙太尉不说话了,跪着的许敬宗许尚书也不说话了。唯一一个说话的丞相还被皇帝罚了一年的俸禄,在场所有的大臣们心里都慌慌的,本来就低着的头颅,低的更厉害了。
他们都以为皇帝已经生气了,而且是气到一定地步了。毕竟没有一个帝王喜欢自己后宫之事被暴露出来,也没有一个帝王愿意承认。自己的后宫充斥着阴私鬼魅之事而不干净。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许敬宗又添了一把火。
“臣身为礼部尚书,有职责过问此事,还望陛下名言!”只见他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重重的朝着李治磕了一个头。头上的淤青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嘭的一声在如此安静的大殿之中显得很是突兀。但是他的声音却依旧明亮,高亢,正直。
其实第一次问李治看不出喜怒来,许敬宗已经有了一些胆颤了。毕竟到了今天,别说是武则天了,他就是连贺兰敏之都没看见过一次呢,由不得他不紧张。万一昨天的情报有误,这可是掉脑袋的活儿啊。可是事已至此,他就是想退也来不及了,只能把话说的再冠冕堂皇一些,这戏演的再像一些。这样即便是情报出错,他也顶多就是个忠于职守基础上的顶撞中宫,若是论罪也不会太重。
他这猛的一下子到还真是把李治下了一跳,毕竟这磕头的声音可是够大的。而且唐朝上朝的时候,皇帝没有离大臣们那么远,李治一下子就看到了许敬宗额头上的淤青,这更是让他有些吃惊。这许敬宗难道是转性了?真的变得这么忠于职守了?
李治可能这样想,但是认识许敬宗几十年了,长孙无忌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