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一个冷噤,登时被这诡异的威胁震住,在心里来了个迅猛的白眼五连翻……
好吧,他终于相信了。
那些人总爱说吕布反复无常,性情暴戾,从前吕布对自己言听计从还未觉得,如今一看,当真是脾气糟糕,暴露本性了啊!
祁寒心中一番感叹。却也多了个心眼,察觉出了吕布情绪不对。
他边走边拿余光扫视吕布几眼。见他默不吭声,低头皱眉,渐渐也觉出些味道来了。
原来吕布还在介意自己跟赵云的事。
祁寒暗自为难,便不再引他说话逗乐,也不去触他逆鳞了。
……时间总是会淡忘一切的。更何况吕布生性豪放恣肆,定会很快忘记。
祁寒如是想着。
两人又走了一阵,前方雅静的小院渐渐露出,这一路寒气萦身,祁寒觉得腹中绞痛加剧,弓起了身子。吕布见状,忙搭手扶了他,绕过篱墙,并肩走进了院中。
*
祁寒面色青白,吕布抬起有力的右臂托着他,如此一来,祁寒几乎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吕布臂上。祁寒的棉屐在雪地上轻轻拖梭而行,毫不著力,屐下齿痕划拉出两道漂亮的弧印。
吕布步履矫健,蹬着云履踩在绵软细腻的白雪上,悄无声息,二人就这般进了院子。
祁寒眺了一眼赵云的房门,眼中闪过柔光,唇边勾笑,正待开口说话,却见吕布神色一动,表情忽然冷肃下去,一双鹰隼般的眼眸,径往赵云房门看去。
祁寒正自讶异,忽听房中传出了女子的声音。
“……云哥哥这是何意?你我既已有了床笫之好,莫非还是不肯娶我?”
祁寒的笑容僵在脸上,怔住了。
大雪连下半日已然住下,西风却仍在紧吹。呼呼风声里,院中的栅栏瓠架随风而动,发出轻微的扑簌声响。吕布来时摒退过左右,这座院子平日里也不许旁人进来洒扫,因此十分寂静。
那女人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外面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祁寒能分辨出来,那是甘楚。
祁寒立雪而怔,一动不动的,只觉耳膜中嗡然作响,不断回荡着四个字。
床笫之好……
原来,他们竟早已有过床笫之好了?这究竟是何时的事……
上一秒他还在期许和赵云的美好未来,他还傻傻地以为赵云只属于他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冒出个甘楚来,说赵云和她已经发生过关系……
房中一阵沉默,良久才听赵云叹了口气,沙哑低沉的音色缓慢道:“楚楚,非是云不愿娶你……”
“云哥哥既非不愿。”
甘楚含着哭腔打断他,“……那你我自幼相好,感情深笃,又有婚约在身,成亲嫁娶本就是早晚的事,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祁寒捂着肚子,失重一般缓缓蹲下身去。
一颗心如坠冰谷,不断下沉,刹那间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疼得厉害。
他们竟然是有婚约的……
古人有了婚约,意味着什么,祁寒用脚趾头也能猜想得到。
自幼相好,感情深笃……
呵,怪不得自己总跟赵云在一起,却不知道他的心上人从何而来,原来竟真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吕布难得露出关切的眼神,屈起长腿蹲下,脸色很难看,皱眉看着祁寒。
祁寒的脸色苍白,颊上却有两朵异样的潮红。毫无血色的唇轻抿着,黑沉沉的眸子里,黯淡无光。
吕布心里觉得非常奇怪。听到这些东西,他明明应该非常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看到祁寒这副模样,他心中竟觉沉甸甸的,十分郁闷难受。
眼前浮荡起祁寒适才那一抹神采飞扬的笑容。吕布还记得那是他见过最美的笑。
那时的祁寒坚定地说,他这一生只恋慕赵子龙一人。那一瞬间,霞光溢彩的眸子,恬淡悠宜的浅笑,将他整个人都照亮了,此刻的反差太过强烈,令吕布无法忽略。
吕布伸出臂去,揽过祁寒的肩,握了握,祁寒却毫无反应。
房中的赵云没有答腔,似是默认了甘楚的话。
甘楚甜美的声音透出撒娇的意味,喃喃响起:“云哥哥,这火盆烧了一天,都快熄了……可真冷啊。”
话音落下,便听脚步声动,接着窸窣之声响起,似是有人在翻箱倒柜的寻找什么。
赵云常备的冬衣都在营中,一时寻不到厚实的衣服给她,榻上的棉被又染了污秽,更不可能拿给甘楚盖裹。
甘楚娇赧道:“云哥哥别忙活了。我身子不便……你,你过来抱抱我罢。”
赵云沉默了一霎,尔后道:“好。”
房中的两人似是偎在了一起。
因为甘楚发出了一声柔软慵懒的喟叹。
她的声音放得很低,问道:“云哥哥,你老实同我说,你现在还喜欢我么?”
赵云缓缓道:“喜欢的。”
吕布的眼睛霎时瞪得溜圆,豁然起身,铁拳紧握,便要冲进门去。
祁寒飞快握住了他的左手,捏住掌心往后拉,动作很慢,却十分坚定。
吕布恼怒的回头,看到祁寒立在身后,垂着眸。眼帘因低头的缘故,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头顶本已雪霁云开的天,此时又灰沉沉的,渐渐飘下星星点点的雪霰来。那些冰晶雪花悉数落在他羽毛般的长睫上,洁白剔透,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