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七天过去,阿恪还不见踪影。
裴君绍熬得双眼赤红,人也瘦了一圈,恹恹地没精神。
为宗政恪的安危担忧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李懿与宗政恪居然是旧相识,还是情份不浅的那种。而这件事,他没有从宗政恪那里得到过半句口风。
他不禁有些难过,又有些黯然,还有几分莫名的忧愤。他也知道,他没有任何立场知道阿恪的所有事情,可仍然控制不住地焦烦。
他呆呆立在窗前,却不知窗外风景如何,眼里心中全是一片惘然。好半天,他才发现萧鹏举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陪他一起发呆。
“安之兄,我陪你到园子里走走,散散心罢。”萧鹏举低声道。
裴君绍沉默着摇头,萧鹏举无奈地叹息——其实他也不想去逛园子。
这段时间,裴君绍过得很焦虑,萧鹏举也同样如此。
宗政恪被掳之后,没多久,他便先后接到父母的传话。一前一后的,父母亲居然都去找宗政恪去了。后来他又发现,祖父大人也不见了。
萧鹏举疑惑的是,父亲去寻宗政恪还说得过去,母亲又凑得哪门子热闹。再一打听,原来母亲是被祖父唤走的。
他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目前,东府那边因死了家主萧蟒,萧蟒的几个儿子——包括重伤的嫡长子萧凤匡,为了家主之位斗得你死我活。数个东府名下的坞堡之间都发生了流血械斗。战况还有更加激化的可能。
西府也不太平,萧珏珏在武考的半路上重伤被抬回府,凛郡王差点疯了。若不是萧红鸾还算冷静。恐怕凛郡王已经点了王府亲卫打上畅春院,找宗政恪的那些仆婢麻烦。
祖父与父母皆不在家,老太君那里难以求见,萧鹏举只能暂时顶门立户当起家来。好在,老太君那边遣了人去郡王府,不知说了什么,总算暂时按捺住萧红鸾那边。
但萧鹏举不敢掉以轻心。这几天也忙得焦头烂额。幸好有两个能干的妹妹相助,他才能将一些事务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也直到这天,他才有空闲有心情来寻据说好几天都闭门不出的裴君绍。他知道裴君绍为什么难过。那天宗政恪被掳时的情景,他虽不在场,两个妹妹却是亲身经历。
他听说后,也不禁暗叹。他这位恪表妹还真是将事情瞒得滴水不漏。原来那位东唐的临淄王与她早就相识。彼此之间的情份还深到了临淄王肯为她不顾一切跳崖相救的地步。
听说,萧琅琅萧瑛瑛姐妹都傻了。要不是她们的父亲萧凤匡生死难测,东府如今乱成一团,只怕这对姐妹会做出些什么大事来。
萧鹏举也因此愈发警惕,徜若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被掳事件,恐怕到时候这秦国公主的爵位就会落到宗政恪身上。什么盟约,什么交易,都是她的障眼法。
二人心里都有事。站在窗前吹着凉爽的夜风,心里却依然火烧火燎一般。最后还是萧鹏举担心裴君绍身子受不住。拉了他离开窗边。二人相对而坐,一壶酒,两碟小菜,借酒浇愁。
刚喝了两杯,忽听外头喧哗声大起,萧鹏举眉梢微耸,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厉声喊了萧大去询问究竟。
这些天东西两府都不太平,寿春园里也似乎波澜暗起。尤其是老太君那边仍然没有半点动静,私底下难听的流言四起,叫萧鹏举大为恼火。
萧大很快就回来,脸色难看地禀道:“凛郡王府的亲卫闯进园子,往畅春院那边去了。一路喊杀喊打的,已经死了十几个护院!”
“什么?”萧鹏举大怒,霍然起身,抬脚便走,“速速备马,点齐咱们的人手去畅春院。”
“等等!”裴君绍忽然开口,哑声道,“伯展,先等等。”
萧鹏举不解地看向裴君绍,拧着眉头重新坐下,问道:“安之兄,你什么意思?”
宗政恪的那些仆婢可不是萧家的人手,是宗政恪向宿慧尊者借的人。这些人要是在萧家的地盘出了事儿,萧家恐怕会与东海佛国交恶。这不是萧鹏举希望发生的事情。
裴君绍把玩手中酒盅,面无表情道:“你放心,就凭凛郡王府的亲卫,不可能把畅春院的奴仆如何。我觉得你倒是要弄清楚,为什么凛郡王会不顾萧老太君的警告,仍然向畅春院下了手?”
萧鹏举仔细思索,慢慢点头道:“那我就再等等看看,萧大,”他对心腹近卫吩咐道,“你去寿春堂那边探探,要多加小心。想来,萧鹏程那边也该有信送进来了。”
萧大领命而去,萧鹏举与裴君绍一边小酌一边等候。出了事打了岔子,气氛也没有刚才那么沉闷。萧鹏举看一眼憔悴的裴君绍,劝道:“你还是当心自己的身子,凡事不要想太多。也许临淄王与恪表妹之间,并不像咱们想象的那样。”
裴君绍抬眸,对萧鹏举嘲讽一笑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心里只有儿女情长的人?不错,我对阿恪确有几分好感,甚至我与她还曾经议过亲。但我忧虑的却不是我的个人私情,而是别的。”
他正色道:“鹏举,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虽然也流着天幸国慕容氏的血,但从来不认为慕容氏就是英明的君。尤其是这三代君王,一代比一代昏庸无能。现如今,天幸国文恬武嬉,民不聊生。”
“鱼岩府那场大洪灾,又紧接着大瘟疫。一府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流民四窜,有心者趁机起事。如今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