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经略使也对崔蒲的这个建议十分的心动。
他在广州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想到过这样的主意呢?其实治水土不服的药材并不贵,那些胡商既然能来这边做生意,自然手头不缺这点钱。但多少人却就是因为不重视这件事,生生将性命都给耽误了?
他们这样派药,付出不了多少钱,但获得的却是胡商打从心底里的感激。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有了这份交情,以后他们再对胡商提出些条件,只要不太过分,他们肯定都会答应。
诚然这一切都和慕皎皎身为医者的敏感度脱不开干系。可是整个广州城这么多大夫,多得是想将药铺开在港口的人,却从没有一个人想到施药上头去。这眼界、这大局观,真是和这对夫妻不能比。
这是功在千秋、也为自己拉好感的大好事,韦刺史和裴经略使略想一想便都同意了。裴经略使甚至主动提出会自己给岭南各处的知府下帖子请他们过来商议此时。崔蒲和韦刺史作为这件事的推动者,到时候自然是要列席的。
这又是给二人拓展交际圈的大好机会。韦刺史自是一口答应下来,但一想到崔蒲也要和他一起大出风头,心里又有些不快。
想着,他便懒洋洋的问道:“崔知府你不是说有两件事吗?这是第一件,那么第二件呢?”
“那第二件事,就真的是必须由韦刺史和裴经略使二位来出手帮忙了。下官一个人甚至连广州府内都玩不转!”崔蒲连忙就道,便招呼小四儿送上来厚厚一沓纸。
看着摆在眼前这一堆写满了鬼画符的纸,韦刺史将脸一沉:“崔知府,你当本刺史很闲吗?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让本刺史看到什么时候去?”
“韦刺史,下官冤枉啊!下官将这些东西呈上来,也没说要让二位将之仔细看完啊?这些只是下官给二位看的证据而已。”崔蒲连忙解释。
韦刺史冷哼一声扭开头去。
活该。别人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急着跳出来找茬,现在反被他给羞辱了吧?
裴经略使心中一阵幸灾乐祸,便和颜悦色的对崔蒲道:“到底是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崔蒲赶紧指了指那一叠纸,“当初下官从扬州乘船来广州,在珠江口岸登陆的时候不是抓住了一伙冒充下官的属下在驿馆里作威作福的人吗?下官给他们定罪最后,唯恐还有其他人受过他们蒙骗,就将他们的画像张贴满了全广州府,就是想让所有被骗的人都站出来,下官也好为他们讨还损失。现在这里的,便是前来报案的百姓们的状子。”
此言一出,裴经略使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韦刺史却是心中大快,嘴上却道:“既然百姓们都已经报案了,那你就去审啊!既然说了要为百姓们讨还损失,你就一定要说到做到。当然,这其中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我们一定在所不辞!”
他心里却想着——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骗子就是裴经略使的亲孙子!现在他都已经把人还给裴经略使了,结果却还拿这件事做文章,还搞出这么多受害者来,这分明就是在打裴经略使的脸啊!裴经略使能忍了他才怪!
这人的性子还真是张狂到了极致。以前在扬州就各种顶撞上官,然后被教训了也不知道悔改。这次来了广州更是变本加厉,得罪了裴经略使一家子一次还不够,现在还拿他们做筏子!如今更是把事情闹到裴经略使跟前来了。换做自己是裴经略使,自己一定当场活撕了他!
可是看看那边裴经略使的表现,虽然有些生气,却似乎也并没有气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那怎么能行呢?
他忍不住就往上头添了把火:“诸如这等作恶多端、蒙骗百姓钱财之辈,我们必须严厉打击,抓住一个就给予狠狠的打击,让他一辈子都不敢再犯,也务必要还百姓们一个青天白日,崔知府你说呢?”
“韦刺史此言甚是,这也是下官今日来见您二位的目的。”崔蒲连忙点头。
韦刺史再得意洋洋的看着裴经略使:“裴经略使,您觉得呢?”
这是逼着他表态。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不点头表态都不行。而一旦表态,那就是自己也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而这份帐,他一定会深深记在心里,回头有机会就还到崔蒲头上去!
果然,裴经略使轻轻将头一点:“韦刺史所言甚是。崔知府你想怎么做,只管实言相告就是,老夫只要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做到。”
也就是说,要是他做不到,或者自称做不到的,那你就别指望他去帮忙做!
哈哈哈,这个回答真绝了!这两个人果然还是杠上了啊!韦刺史暗暗在心里拍手大笑。
崔蒲却是光明正大的笑了:“有裴经略使和韦刺史这些话,下官就放心了!不过,这件事似乎比下官预料得还要复杂些,二位且听下官一一道来。”
说着,他便将那叠资料分成了好几份,再一一给他们解说:“搜集到这些卷宗后,下官就命人下去核实了一番,才发现这里头还有不少问题所在。比如这第一堆,里头说的都是真事,但犯案的却并非那日下官抓住的人,百姓们只是想借这件事的东风让官府帮他们将钱财追回来而已;这里第二堆,就是一些地痞流氓想要趁火打劫,无中生有捏造出来的。这也是这些卷宗里头分量最重的一堆,由此可见广州府内地痞流氓已经猖獗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