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院门回身刚要关上,看到胤禛的黑色靴头踩在门槛外的雪地里,袍摆上沾了些雪,像是一朵一朵绽放的梅花,只是缭绕的并非寒梅香气。
他的手掌平贴在门上没有用力,就安静地站在外面隔着一道门缝看我,黑色的斗篷上稀疏的雪花越渐密实,贴着脸颊的蓝狐毛领覆了一层白色,帽子上的雪沾到眉峰,泛着冰晶的剔透。
拉着门栓向旁边退开,直至院门大开,他才收回手提了袍摆四平八稳地迈进来大步走向房门,身后留下一串脚印,现出地面原本的颜色。
我顺着他留下的脚印,踩着旁边干净的积雪走,试图走出一样的频率,发现他的步子似乎迈得比刚才大。
提着裙摆晃到门前,跺着鞋子上的雪,看向两串脚印,基本一致。只是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落在上面,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收了笑摇摇头回身进屋,险些撞在胤禛身上,雪花从他肩头落下洒了我一脸,才刚抖干净的衣服又见了白。
解语正在桌边布茶,自胤禛身后露出笑脸向我打着眼色,我装作没有看到抬手摘下他的帽子放在一边,解向领口的系带时,脸上抹过一道冰凉,下意识缩了脖子未及闪躲手已被他握住。
他是有话要说么?即使天生别扭,也少见如此的欲语还休。
解语像是想要出门躲开这份尴尬,偏又碍于主子装门神,低头站在桌边拿着块布擦来擦去,无声地笑。
推着胤禛进到内室,偷偷瞥了解语一眼,坏女人已经一路小跑冲出门去,居然还能悄无声息脚不沾尘,这个女人年纪越大越像个猴精。
抽出手快速除了某爷的斗篷袍褂靴子换上干净的,抓了手炉茶杯一并塞进他掌中,只觉满屋都是那股熟悉的气味,让人躲都躲不开。
原来喜欢上一种味道很容易,不喜欢更容易。
掩了鼻子在屋里转了一圈打开所有门窗,站在门边用力呼吸,才觉得精神好了些。
“怎么?”
熟悉的声音随着存在感出现身后,才刚散开的味道又萦绕在身边,皱了眉努力屏住呼吸忍得几乎背过气去。
“没事,今儿个解语没有开窗换气,有味道。”说着我又理所当然地捂住口鼻,抵挡一阵。
胤禛挑了眉很认真地嗅了两下,看着我嫌恶的样子一脸疑惑。
敢情大名鼎鼎的雍正爷是位嗅觉失灵的主,要不就是装得很逼真。
“你没闻到?”我故作认真地看着他,边说边拉着他往门外走,“你先回自己房里吧,或是书房,随便去哪儿,没得在这冻着。”
胤禛的表情变了几变,仍是认真的样子眉头却皱起来,正要扶着我走回屋里,红挽从雪地里蹦蹦跳跳地蹿过来,扑到他身上。
“阿玛跟额娘这是做什么呢?大冷天的不说在房里暖着,也不怕染了风寒,到时还得辛苦挽儿伺候着。”红挽穿着一身浅粉色镶了银边的裙褂,像只小兔子似的嘻嘻笑着在房里跑了一圈,关了所有的门窗直接跳到软榻上坐好,来回踢着双腿看向仍站在门口的我们。
“你额娘说房里有味道,才刚打开换换气。”胤禛无奈地摇摇头随手把门又拉开,扶着我走回屋里坐在椅上,看着红挽的坐没坐相又在摇头。
“有么?哪有?”红挽跳下软榻,像只小狗似的四处狂嗅,绕了一圈停在桌边在我们身旁来回地闻,最后像没骨头似的靠在胤禛身上笑弯了眼睛,暧昧轻语,“挽儿可什么也没闻到,倒是额娘身上和阿玛身上各有一种味道。”
我?有味道?抬了衣袖仔细地闻,没有感觉啊。
胤禛没有像我一样明显的动作,只是微低了头像在找寻女儿口中属于自己的味道。
红挽看着我们仍是在笑,从胤禛身边蹭过来,揽着我肩膀鼻尖抵在我脸上,边嗅边笑,“额娘身上是甜的,嗯……有些花的香味,很淡,说不出来是什么花,有些像咱园子里的蔷薇,又不一样,反正是花就对了。至于阿玛嘛……就是一股子檀香味,像是佛堂那种,还有阿玛书房也是这味道,还有……”
胤禛的表情从疑惑转成怔愣,眉头皱得更紧,瞅了我一眼转头看向紧闭的窗子,手掌捏在椅子扶手上,攥紧又放松。
红挽在我们身上看了个来回,像是突然反应过什么,掩了小嘴提起裙摆就轻悄悄地闪出房间。
“原来……是我。”胤禛闷闷地笑了下,听得我心里一颤,说不出的酸,从心里往外一点点的疼起来。
捧着茶杯往嘴边送,热烫的温度传不进掌心。余光看到他从椅中站起来,像是往旁边挪了些许,又挪了些,攥成拳的手贴在腿边。
藏蓝色的袍摆转了半圈,随着脚步往门口走停在帘内,我忍不住抬头去看,正对上他的眼睛,说不出里面是什么情绪,似乎什么也没有。
“你也累了,睡会儿吧,窗就别开了,等下叫解语把门关好……我去书房。”
他就这么走了?也太有自知之明了吧,还是该夸他善解人意体贴入微!
空气中的香气仍在徘徊,我没有闻到红挽口中属于我的味道,只有那股属于他的,人走了,气息还在,淡淡的,久久不散。
茶杯从掌心里滑下去摔在地上,热烫的茶水湿了裙摆鞋面,溅到手上,才感觉到温度。
“额娘,阿玛怎么走了……”
听见红挽的声音又响起来,忙用袖子抹脸,已看到她蹲在面前惊讶地叫了一声,抽了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