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我等答案的人换了脸色,蓦然僵在眼前。
匆忙拉住急速转回身的人,堪堪扯住衣袖,“你不会偷听了人家的墙根,还要去告诉人家吧……”其实我还想说:难道你当他们是我,任你胡作非为。想想,算了,他可不就是天底下最有权力“胡作非为”的人嘛,谁敢跟他较劲呢。
这一回我料错了,他没去,拉着我往回走,不言不语,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怎么想起弄只松狮来?”我忙转了个话题,挑个让人放松又愉快的。
“你不是喜欢么?”
“我喜欢?我说了?几时说的?”
“做梦时说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要真是说梦话想要只大狗,那也一定是说萨摩,怎么会是松狮。”
走在身侧的人投了个眼神过来,“反正都是白的。”
难怪是只白的,少见的奶油白……只是,哪里不对?“胤禛,我真的做梦说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说梦话的习惯?”
“你不信我?”
脚步停了,我也站住。被他盯了好一会,倒像是我错了。摇着相牵的手贴过去,以手指天,努力地笑,“苍天在上,我……”踮脚凑近他的耳边,小声续道:“爱你。”
扶在我腰后的手掌拍了拍,提起的心就松了口气。年轻时要哄他,谁成想,这把年纪了还要哄,这就是命吧。
胤禛倒是挺开心,全然不见了方才的别扭不快,推着我边走边说:“赶明儿给你再弄一条。”
我忙拒绝:“不用了,这就挺好的,我很喜欢。给弘晖和挽儿弄一条吧,他们肯定喜欢,永玪和永珘也会喜欢的。”
“一早便着人送去了。”
倒是我忘了,他对那双儿女的疼爱,哪里需要我来提醒。我想他们了,很想。
正在无限想念时,被他的声音生生打断,“你的衣裳已备好了,回去试试。”
“什么衣裳?冬衣?没见有人来量尺寸啊?”
腰上就被箍了一道,轻语从头顶传来:“你的尺寸不需量,我自然知道。从头到脚,哪里不知道?”
要羞涩么?不用了吧……我点着头,应:“既如此,定然合适,还试么?”
“也对。”他简单回了一句,再无后话。回到养心殿,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又走了,再没提过一句衣裳的事,不会生气了吧?小心眼……
从这天起,我的固定生活除了吃饭、睡觉、逗孩子之外又多了一样——遛狗。
冰天雪地,我拉着一条半大的松狮,后面跟着一串半大孩子,满皇宫溜达。累了,把绳一松,转眼间就没了踪影,只剩我一个人,真清净。
这个腊月,很舒心,日复一日,简单无忧。我以为就要这样迈进雍正二年,谁知道他还给我备了个“惊喜”。
天还没亮,我就被人从温暖被褥中折腾起来,又穿又戴,里三层外三层地往身上套,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地由着几个丫头拾掇,天亮了,我也齐整了。
立在镜前,我就傻了,以为看见遗像,登时清醒。这就是传说中的正宫娘娘了吧,真正式!突然就想起那日他说的衣裳,原来是指这身皇后礼服,幸亏当时没有试穿,不然还得多累我一回。
自从康熙离世,我好像就没有再给人下跪过,如今跪得端正,听着隆科多一字一句地念着册文:“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咨尔嫡妃那拉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于宫中四教弘宣,允合母仪于天下……”
我在心里反复咀嚼着字中含义,再往后便不知说了些什么。
温惠秉心,柔嘉表度,说我么?这些也就算了,母仪天下?这顶帽子好大,我的小脑袋受得住么?以前曾信誓旦旦地对他说,他做什么我便跟着做什么,现在想想,还真是压力很大。皇后,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而且……为什么她们一早便成了他的妃或嫔,我却要在一年多之后才能领上这本金灿灿的上岗证?
不稀罕是一回事,不给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