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是打算对卫侯爷委以重任?”梁总管低低问了一句。
皇帝回身,瞧着跟在身边多年,一贯不动声色的梁总管眉梢带喜,不由失笑,“你个老东西,倒盼着他来!”
梁总管小心陪着笑,道,“卫侯爷乃文武奇才,义薄云天,深谙用兵之道。不过,听闻在民间流落的几年,记性已是不大好,不知还能否担起大将军之责。”
皇帝面色一沉,倒不言语,缓步走到窗前,窗外一片漆黑,他却望得出神,阵阵花香萦绕鼻息之间,心头却仍是化不开的愁绪,良久才道,“柯家那孩子,倒也有几分聪明劲,朕也拿捏得住他,只可惜没用在正道。除了卫良和,也只有源儿了。但源儿……这辈子,怕是再无可能了。”
他口里的“源儿”正是三皇子宸王。
八年前,宸王意图与庄太傅联手谋反,领兵逼宫,早已成为了皇宫里的禁忌,便是圣上亲自提起,深谙“伴君如伴虎”的梁总管也不敢多言。
梁总管揣度着圣意,简言道,“当年,卫侯爷与长公主情投意合,而长公主另做他嫁,至今仍未育有子嗣。卫侯爷恐怕对圣上亦会颇有微词……”
“哼!”皇帝拂袖道,“诚然,当年,他也算劳苦功高,但坠下那么高的悬崖,非死即伤。难不成还要悠云为他守寡不成?朕看在悠云的面上,才没削了他的爵位,他该烧高香才是!”
“卫侯爷坠崖九死一生,五年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秉性。听闻,他极为宠爱那位新娶的夫人,甚至不惜杀了秦家的三爷。若是儿女情长,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哼!”皇帝走回案桌之后坐下,倚着靠枕,长吐一口气,“若真如此,那也只能当他英雄气短了。朕偏就不信,偌大一个南盛,还找不出一个将才!”
翌日一早,卫良和刚起身,便听卫准站在门外,喜道,“三公子,宫里的梁公公来了,说是来传旨的。”
一时,神侯府一时欢声鹊起。
贺桩被刘嬷嬷催着去梳洗打扮,面色倒平静得很。
清莲进门瞧着夫人与侯爷如出一辙的神情,不由疑惑问道,“待侯爷回来,夫人便是正经的将军夫人了,奴婢怎么瞧着夫人,好似不高兴呀?”
贺桩只笑笑不说话。
未几,便有下人来通知她出门领旨。
听完旨,眉目慈善的梁公公道了一句,“卫侯爷,杂家向您道喜了。”
侯府上下皆是喜上眉梢,卫良和的神色倒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有劳公公,还请您稍后片刻,小侯去换身衣裳便来。”
梁公公一挥拂子,道,“侯爷请便。”
蒲良苑卧房内。
尽管府里有众多侍女,但男人还是习惯身边的衣帽鞋袜由她打理。
男人束发戴盔,越发衬得轮廓分明,英俊潇洒。他换了一件绛红色云锦缎面长袍,袍上绣了墨色的劲龙,腰间配着名剑,脚蹬白底黑面的皂靴,整个人光彩夺目。
贺桩站在男人面前,仔细地为他扣上衣扣,忽然想起数月之前,二人尚在千里之外的庆丰镇,彼时的男人墨发零散、满脸髭须,一身青布麻衣,哪里想到他竟是以一敌百的大将军,不由心头一甜。
“笑什么?”男人瞧着她眉目敛笑的模样,不由心头漾起一阵涟漪,刮了刮她秀气的鼻梁道。
贺桩回头给他那腰带,贴近他的心口给他束上去,摇头失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在庆丰镇,你那模样,镇里的孩子都怕你。”
男人想起当时的模样,也是一笑,倒也不在意,道,“那时我独身一人,难免粗心些。”
“好多姑娘家都被你吓跑了。”她抿唇笑道。
男人挑眉,搂着她的纤腰,刚毅的下颚搁在她肩头,笑笑,“如此不好么?不然如何遇见你?”
今日她穿了件淡粉色外袍,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心口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男人站直身来,瞧着她端庄的模样,也觉好看得紧。伸出手抚上贺桩光滑的脸颊,轻轻摩挲着,“马上就要进宫了,你在家等着,若是无聊便去孟夫人那儿。”
贺桩抬眸,见他的眼底满是宠溺之色,轻声应道,“嗯,凡事当心些。”
穆侯爷每回进京,势必要小住几日。且说梁凝珑被穆侯爷抓回别苑,拘了几日,便不耐烦了,吵着嚷着要找贺桩玩。
若说穆侯爷对她,还真是好得没话说。若是晓得她的去处,也不会不允她出门。
凝珑郡主一贯不愿见宫里人,听闻梁公公正候在正厅,便径直往清和苑走去。
而孟氏暂居之地,正是清和苑。
清和苑本是卫良和立府时,特意为正妻建造的。不过贺桩来了之后,便一直与卫良和一同住在蒲良苑。
梁凝珑便理所当然地当成自己的院子了,一听这里还住着个外人,火气可是不小。
当即闹了起来。
贺桩赶过去时,屋里摔了一地瓶瓶罐罐,而肇事者正吭哧吭哧地坐在桌前喝茶。孟氏还有旧伤,则倚着软榻,眸子直直地盯着梁凝珑。
她好说歹说,这才劝走了梁凝珑,这时已到了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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