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仪一睁开眼,正好就迎上了一双泛着痴迷的眼睛,顿时,一声惊叫从她嘴里发出,响彻天际。
“乖孩子,别怕,别怕!我是……”
“你是个无耻下流的大坏蛋!”敏仪截断他的话,顺手操起床上分量不轻的玉枕砸了过去。其实,一嗓子叫完她就反应过来了,也猜到眼前这人是谁,只不过心里还存着为娘亲抱不平的想法,不愿轻易认他。
毫无防备的克里木被玉枕砸中胸口,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对方的误解。
“我不是坏蛋。孩子,你听我说……”
他越是急着解释,敏仪越不肯听。
“亏你这么大一把年纪,怎么就不懂得避嫌呢?居然趁一个小姑娘睡着猛盯着人家看,无耻下流用在你这种人身上,一个字都没错!”
克里木原本以为,见到她时,两人会“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然而接回来的却是一只沉睡小猪;好吧,他安慰自己,等女儿醒来就好了。父女的天性刻在血脉之中,就算她心中有怨,那也是在自己怀中痛哭一场后才会发泄出来,却不想,扑进他怀里的是一只玉枕,想象中的那声呼唤也换成了一句大坏蛋。落差太大,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呆若木鸡。
退避到床内角敏仪偷瞄着他脸色,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把人打出内伤了,不然怎么突然就一动不动了呢。她吞了吞口水,正想着要不要叫人去请大夫,对方自己回神了。
“孩子,我真不是坏蛋,我是你爹啊。”克里木一副掏心掏肺的口吻,如果在脸上刻上“我是你爹”这四个字就能取信于敏仪,估计他现在会立马命人去取刀来。
这次敏仪没再打断他,不过还是一脸防备。
“不是说要对过生辰才能确认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我爹?”
“哪还要对什么生辰,你看看你的眼睛,你的鼻子,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啊,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这是克里木研究了一早上的结果,不管敏仪信不信,他自己是信了十分的。
“呸,别人都说我长得和我娘一模一样,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没有充分的证据,我才不信你这种坏蛋会是我生父。”敏仪嘴硬着不肯承认,但实际上,认真端详的话,两人的长相的确有不少相似之处。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嘴硬呢?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娘,你们是不是一模一样我还不清楚吗?你要证据……好,我问你,你的生辰是不是永康三十八年四月?”
“是又怎么样?”敏仪本来还打算不告诉他的,没想到他自己猜出来了
。她不悦地皱了皱小鼻子,“你调查我?”
“哪呀,我得知你存在的时间这么短,要是真派了人去京城调查你,现在消息估计还在回来的路上呢。”克里木见她不高兴,急忙解释。“我是永康三十七年七月和你母亲在一起的,按时间推算,你的生辰正是来年四月。”
为了消除女儿心中对自己的误会,克里木也顾不得尴尬,该说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说了。
敏仪从不知道生辰还能这样推算,后悔自己一时嘴快居然就那样承认了,懊恼地直想咬掉舌头。她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一个质疑理由。
“我不信!你是里勐王爷,怎么可能大老远跑到我们靖安国的京城去见我母亲?那个时候镇裕关还在我们手里,难道你能飞过去?”
“孩子,你不知道,当年为了见你母亲一面,我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用时五年,终于在镇裕关旁边的翠鸣山上,打通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是我瞒着皇兄偷偷弄出来的,只为你母亲一人,就连这次领兵出征我都没拿出来用。”
奴役了姜云飞一个多月,耳濡目染下,敏仪对于战争多少都有些涉猎。闻言嗤笑一声,啐道:“翠鸣山我没去过,但也听说其怪石嶙峋,高耸云霄。你不用的原因可不是因为我母亲,而是因为你们里勐骑兵爬不了那么高的山,光靠步兵又攻不下城。这条山洞的作用远没有那么大,纯粹是个鸡肋而已。我说的对吧?”
克里木老脸一臊,既因被女儿揭穿而感到窘迫,又因对方如此聪颖而骄傲万分,干咳了两声,沉默不语。
敏仪直接把这沉默当成了默认,嘴角讥笑又加深几分。“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跟我把你和我娘的事说清楚,别想着用假话糊弄我。我听完再决定认不认你。”
陈年往事积压在心头,一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克里木原本就想把他和端惠长公主之间的故事好好说给女儿听,当下立刻打开话匣子,娓娓道来。
原来,端惠当年和亲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他的皇兄,里勐国的太子。皇兄当时只娶了她这一位正妃,后院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监视异国妻子,便把这个任务委托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弟弟克里木。端惠从小在宫里长大,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国,她自己连同身边伺候的下人警惕心都非常高,克里木也是通过将近一年的频繁接触,不断释放善意,这才打开她的心防。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克里木在引诱对方放下戒心的同时,自己的心扉也悄悄敞开,等到他发现时,一颗心已经不受控制全都系在了嫂子身上。长公主那个时候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她只是很单纯地把这个异国里唯一对自己好的男孩子当成弟弟,教他靖安文字,教他品茶,教他插花。既因为他对这一切都很感兴趣,也以此打发寂寞时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