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齐哥儿的生日宴会,林寒川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躺在澡盆里任春枝伺候。
虽说不用他干活,有什么事指派丫鬟小厮就成。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又素喜清静,这种热闹日子实在是折磨。
春枝十指纤纤,揉捏的林寒川很是舒服,赖在浴盆里不肯起身。
“大爷来了。”兰枝进来回禀道。
林寒川闻言,不得不挣扎着起来,春枝扶着他穿好衣服。
“夫人唤我来可是有事?”谢彦见自己媳妇神情慵懒,脸带潮红,不由起了别样心思。他近来在朝中颇得重用,公务繁忙,平日里只歇在书房。
“不知大爷近来可有空?”
“前些日子刚查完兵部的历年进出粮饷,如今刚好闲下来。”
“既如此,府里有个小孩子,烦着大爷不忙的时候教导一二。”
“哦,哪个孩子?让夫人如此上心。”谢彦微有些失望道。
“林二家的养子林安,我父亲原打算过继来做嗣子的。”
“按理说,夫人娘家这一支数代单传,是该过继个孩子以承宗祧。”
“荣国府的老太太不愿意,说是等我妹妹与贾宝玉成亲后,生得次子过继与林家为嗣。”
谢彦并不看好二人婚事,闻言只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
“夫人身边的兰枝已有十七岁了罢?”
“大爷看上了兰枝,我倒觉得春枝更好些。”替林寒川捏肩膀的春枝手上微微用了些力。
“我身边的谢青今年二十一岁,前些日子求到我面前,说看中兰枝姑娘已有数年了,不知夫人肯否割爱?”
“这得看她自己的意思了。”说实话林寒川有点舍不得,自来这红楼世界,他最依赖的就是春枝和兰枝二人,当下就有些不太高兴。难道是以前太多次逼两个儿子结婚,如今报应来了?
“兰枝求夫人成全。”兰枝见林寒川面色不豫,犹豫了下还是跪下道。
“起来吧,这么说你是愿意了,我也不拦着。你跟我这么多年,回头我备一副嫁妆给你。”林寒川摸了摸春枝搭在肩头的小手,叹了口气。
“多谢夫人。”兰枝喜出望外。
谢彦瞧着夫人的手,心里有些怪异,寻了个借口回了书房,将喜信与谢青说了。
“我如今只剩你了。”林寒川惆怅了片刻,向春枝道。
“夫人说哪里话,兰枝只是与谢青成亲。日后虽不在夫人跟前伺候,终究在府里,夫人相见时唤来即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兰枝的样子,只怕与谢青好上些日子了。”林寒川说着心思急转,又不上一句道:
“你可有看上的小厮?”
“夫人说什么呢。”春枝听了,赌气跑出去了。
林寒川无奈,心里倒是轻松些,至少春枝可以再陪自己一两年。
也就一两年了,春枝还比兰枝大两个月,总不能为着自己私心,把她拖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吧。
胡思乱想了半日,临睡前也不见春枝来伺候。问小丫鬟才知春枝在自己房里睡了,以往都是睡在林寒川屋里的。
这丫头,不过说了一句,就这么大气性。
过了几日,紫鹃慌慌张张的带着些人来接林黛玉回去。
“姑娘快些回去吧,宝二爷他……”紫鹃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语不成声。
“你这丫头倒是说呀,二哥哥他怎么了?”黛玉见紫鹃这样子,也慌了手脚。
“宝二爷与琏二奶奶忽然发疯,现今昏迷不醒,大老爷四处寻僧觅道,老爷已命人备了衣履棺木,现在阖府都哭声不绝呢,姑娘快回去见见宝二爷最后一面吧。”紫鹃止了悲泣,强撑着道。
黛玉听了,唬了一跳。也没收拾东西,带了紫鹃雪雁便要起身。林寒川早知因果,也不阻她,命人好生送了回去。
林黛玉到了荣国府后,连自己屋子也没回,径直去了探望宝玉。
贾母与王夫人俱守在宝玉床前,见了林黛玉也只点了点头。幸得来了一僧一道,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宝玉与凤姐儿竟慢慢好了起来,只是不许人探视。
“二哥哥和凤姐姐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林黛玉回到房里后问紫鹃。
“那和尚说是有人冲撞。前些日子环三爷不慎烫了宝二爷的脸,太太说了赵姨娘一回,想是记恨了。她们母子,着实可恨,怪不得每每让人生厌。”紫鹃压低了声音道。
贾宝玉和凤姐休养了一个多月方好了些,黛玉也逐渐放下心来,去却比往常勤快了些,这日待到天色渐晚,方才起身,出了门外,却听丫鬟们抱怨道:
“咱们院子里倒成蜜糖窝了,一个一个没事便跑来坐着,害的咱们三更半夜的不能睡觉。二爷也好了有半个多月了,这探病的倒上瘾了。”
“你可小声些,林姑娘刚走,只怕宝姑娘又要来了。”
林黛玉听了,攥紧了手绢,又不能认真同丫鬟们发脾气,只得慢慢往回走。刚转过亭子,便见宝钗带了莺儿进了。
“妹妹怎么两日没来了?”贾宝玉病后日子过得简直太美好,不但老爷不再逼问功课,连姐妹们也日日来探望,日后若能天天这样,他便心满意足了。两日未见林黛玉,便出来寻,见花开得好,还折了几枝命身边的丫鬟给老太太和太太送了去。
“二哥哥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岂能天天来烦你。”
“妹妹说哪里话,我巴不得你烦一辈子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