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认自己为他老婆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她不懂规矩,王熙凤还没有消化完怒火,却不知更大的怒火接踵而来。水溶世袭郡王爵位,历代封爵的,有的有实权,有的无实权,但是毫无例外都有一笔钱粮俸禄,锦衣玉食是不用愁的,水溶自有夫人小妾,虽说与贾宝玉为友,但思想还是那种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对女色不大看重的,只是笑笑道:“原来是弟妹,义弟真是好福气。”
“一介俗人罢了,大哥若是看得上,送给你便是,我这贱内性子刚烈得很,男人嘛,女人越挣扎,男人越兴奋,个中滋味,别有不同,大哥你说是不是?”贾宝玉仍然在添油加醋,仿佛完全看不见王熙凤面色铁青的样子,这货还轻佻地扬了扬眉毛,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王熙凤何尝受过此等羞辱,微微瞪了瞪眼睛,又不好发作,交换老婆算不得什么事,但不是什么老婆都可以交换的,尤其是她这种后台硬的老婆,姑且不说她不是贾宝玉的女人,就算是,他敢么?敢不敢也不是贾宝玉的性子,问题是他会么?所以王熙凤知道贾宝玉成心气她,但不由得她不生气,无可奈何之余,冷哼一声便走了。
水溶嘴角微微抽搐,一番插科打诨,把他的目的丢到了爪哇国去了,他觉得思绪被这两人搞得很混乱,尴尬道:“食色,性也,义弟有这种雅兴,为兄倒是不知,但军务繁忙,为兄无心于此……咳咳,明日都察院左都御史、总督陈大人也会过来,咱们不可耽误了军机。”
“小弟省得,大哥今晚要在此寄宿么?放心,天香楼乃小弟产业,大哥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尽管吩咐。”贾宝玉大包大揽,话说气一下王熙凤,让那个女强人呈现出弱势,他的一腔怒火随即消散,心里是蛮爽的。陈庚贵为左都御史,但是身兼总督之衔,否则算不了一品大员,都察院乃是天子耳目,大意不得,因此他暗暗记下了。
上次进了都察院衙门,或许陈庚与百里天啸有交集,其实官场的事情,首要的无非利益二字,陈庚会不会紧紧靠拢忠顺王很难说,毕竟皇帝不乐意自己的耳目如此行事的。镇理齐治四国公的牛家、柳家、陈家、马家,也只有共同利益时,才会拧成一条绳,有福同享可以,有难么……还是互相推诿让别人承担吧。
“你当心些就是,别让上面趁机寻了由头,骄骑营可是右翼先锋,怠慢不得。百里炎宇此人,有能力,也有野心,就是……心性未免偏执了点,但不乏是一号人物,一个狠人,为兄早知你俩有仇怨,你们私自争斗可以,但切忌不可鲁莽,皇上也扳不倒他们家,你不要给他们寻了把柄。”水溶甚是担忧地提醒了一点,旋即匆忙告辞。
贾宝玉送了他下楼,到楼下执手相别,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水溶不是不知道贾宝玉的故意推辞和插科打诨,回过味来了,便不再提及,爽朗潇洒地飘然而去。贾宝玉默默叹息了一声,水溶叫他提防百里炎宇,秦可卿又叫他提防水溶,这都是什么事啊?他目今行事只求一个稳字,因为背后有了亲人爱人,一赌可就赌上了全家了,如果是孑然一身,再怎么疯狂都无所谓的。
替王熙凤疗伤持续没有几天,她已经基本痊愈了,贾宝玉自己的伤也大好了,期间往来转返于军中营帐与天香楼之间,工作很忙碌,王熙凤也许是忘却了之前的诸多不快,也许是故意谦让,总之很有默契地配合疗伤,让贾宝玉暗暗奇怪她是不是又要打什么坏主意了,一度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月十五万家灯火辉煌,元宵佳节的夜晚,贾宝玉最后一次给王熙凤疗伤完毕,转出房间,柳湘莲、史湘云也跑过来了,他想怕是骄骑营有了什么事,尽管不过训练,大家各不相干,但连日以来,各种小摩擦接连不断,大军还没有北上,就有人内斗起来。比如左翼的马尚时常来叫阵,右翼的陈瑞文有事没事也会寻个由头,因为两人曾经在贾宝玉手下大败亏输,骄骑营的士兵们偶尔取笑,他们面子便挂不住了。好在贾宝玉趋吉避凶,只是自己出面和他们较量一下骑射弓马,并未滋生事端或者大规模的冲突,左蓝和陈庚那里,也没有他的事。
因而柳、史两人一过来,贾宝玉想吩咐他们便宜行事,不料两人是来替玉北冥传信的,小院里,柳湘莲开门见山道:“你小子以后大可不必为家事犯愁了,大老爷和大太太依旧如故,不会生出什么事情的,二老爷近来甚忙,除却工部衙门的事,省亲别墅没个一年半载是不成的,但老爷身近六部,如何不知你参军了不说,还要北征呢?想他也是认命了,只说你万事小心一些,太太那边的意思也差不多。你家的两个妻子,都是温柔贤惠的,更不会无事生非,东府那边有大姐在,也不必愁……”
得知了贾府的大致音信,柳湘莲还拿出了一封贾政的亲笔书信,贾宝玉点点头,大体是一些文绉绉的劝谏教训之类的话,看着甚是无趣,便随意地丢到了一边,聊了几句军营生活之话。史湘云一旁坐着,几次欲言又止,贾宝玉注意到她,史湘云的年纪比林黛玉还小,自己也才十四岁,贾宝玉以为她受不了军营苦累,忙问道:“湘云有什么事么?有话直说吧,怎地吞吞吐吐的?”
“噢……没什么。”史湘云呆滞地眼神转换过来,脸色有点红,穿着甲胄的她有一股英姿飒爽的味道,到底年轻了些,像个俊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