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芸走后,白夫人忽然挥手扫落了桌上的茶盏,顿时茶水碎瓷飞溅,将她的裙摆弄脏了一片。
文慧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吓得一抖,随即镇定下来,对闻声赶来的丫鬟摆摆手让她们退下去了,又小心翼翼的对白夫人道,“奴婢服侍您换身衣裳吧?”
白夫人却道,“去把汪妈妈叫来。”自己则唤了一个小丫鬟进屋服侍,转身进了内室,没有让文慧去侍候。
文慧不敢多言,唤了一个丫鬟吩咐了一声,自己则拿绢子包了手蹲在地上轻手轻脚的拾了碎瓷,又擦拭了水渍,一番收拾完毕,汪妈妈也赶了过来,文慧便小声讲述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又用眼神示意汪妈妈小心一点。小心什么呢,自然是白夫人的无名怒火了。
汪妈妈对此一向深有体会,不用她提醒也是会小心翼翼的,停顿了一下这才打帘进了内室。
白夫人已经由小丫鬟服侍换了身衣裳,此刻正斜靠在炕上假寐。
“夫人。”汪妈妈行至炕边轻唤了一声。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白夫人突然睁开眼来了这么一句,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是在反思自身,而熟悉她的汪妈妈却知道,她所谓的错了并不是她自己错了。
“夫人您一向蕙质通透,怎么会突然这样想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夫人点点头,“我在想,刘氏提说的亲事,是不是应该搁置一些日子再议,也好容我好好看看是定了小刘还是定了小七。”
汪妈妈一愣,“夫人改主意了?先前不是打算定六小姐么?”
“哼!这两个丫头,居然跟我玩起了心眼,这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呢,就已经有一个欢喜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来打探,另一个却是安安分分的恨不得没人注意到————你说这样两个丫头,这么好的心思,我怎能不好好思虑一番再做决定呢?否则岂不是枉费了这大好机会。”白夫人微眯双眼恶狠狠的说着。
汪妈妈听的心头打颤,这会儿她已经弄明白白夫人为什么生气了,不由在心底暗道,这六小姐真不是省油的灯啊!嘴上说道,“夫人是有了新的计较?可是还要观察一些时日?”
白夫人闻言,这才面色稍好一些,看着汪妈妈感叹道,“还是你理解我啊......昨日说你身体不好,可有好好歇着?”
汪妈妈似是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道,“劳夫人记挂了,不过上了年纪有点小毛病,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精神好多了。”
白夫人似是靠久了,身子有些僵,稍微端正了一些,汪妈妈便上前给她捏起了肩膀,两个人细细的说着话,大概都是思量这件事该怎么做好,怎么样才能合心合意。
而白柳芸出了门,却脚步一转去了依云阁。
秋菊正和秋水在采园子里的柳芽,见到白柳芸进来连忙停下动作向她行礼,秋水将小萝筐递给秋菊,迎白柳芸进屋,一边道,“六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儿?七小姐这会儿正在制香,奴婢先去通禀一声吧?”
白柳芸微微点头,自在宴息处坐了,有小丫鬟来上了茶,却不是她之前每次来喝的花茶,香味清淡特别,让人觉得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白柳芸揭了盅盖拂了拂,看到清凉的茶汤里舒展的嫩芽,不由愣了愣,竟然是三月初发的柳芽,小小的两个尖儿在茶汤的热气中缓缓舒展着,嫩绿可爱。
一旁的丫鬟便道,“这是七小姐昨日新制的,说是比花茶清淡些,也换换口味。”见她浅尝了一下眉头微蹙,又连忙道,“六小姐可觉得不合口味?要不奴婢还是给您换了花茶吧?”
白柳芸放下茶盏摇头道,“不用了,这茶很好,有点涩却又带着清甜,七妹果然心灵手巧,连这寻常的柳芽都能制茶。”
正说着话,白七羽从里间出来了,听闻她的话笑道,“六姐不是在赶着女红么?怎么有功夫来喝茶?”
白柳芸看着她忽然展颜一笑,“我刚从母亲那里出来,顺便来看看七妹在忙什么,也想请七妹帮个小忙,就是不知会不会耽搁七妹的事情?”
白七羽在炕桌的对面坐下来,“我平常除了制香倒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这几日在研制新的香露。”言下之意,不是很忙,但也并不清闲,谁知道她这几日变脸比变天还快的情况下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啊,还是先听听再说。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知道七妹一向手巧,所以特意来向你求几个荷包的绣图,准备有闲暇的时候绣几个玩玩,我见你平日让秋水几个绣的那些就很不错。”
白七羽微微有些疑惑,白柳芸虽然绣工很好,但从来都是绣大幅的锦绣,像帕子荷包一类的小东西是从来不会亲手绣的,还说那些都是用来初学女红时练手的,用不着花什么心思去绣,白夫人见她女红还不错,也就不计较这些了。可今儿这可奇怪了,有些不寻常啊,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也不知她又是在整什么妖蛾子。
“六姐不是一向不做绢帕荷包之类的女红么,怎么今日又起了心思?”
白柳芸忽而掩面轻笑,颇有些粉面含羞的样子,嗔道,“七妹就别问这么多了,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白七羽见她这样也懒得多问,应了她的要求,又同她一起商议画了几个样子给她,这才将她打发走。
看她出门的背影,脚步轻盈,明显的心情极好的样子,不由纳闷的很,“秋水,你说六姐这又是吃了什么药了?昨天还是那副火气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