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春已经走了大半条街了,没等到人,倒是真的有了看热闹的闲心。
别看虞山镇不大,但是这上元节灯会却很热闹。
小镇上跟府城的繁华喧闹自然是没法比,不过,赶着这年节的最后一波,也是可劲的热闹,这周边十里八乡的人怕是都赶过来了,花灯社火一样不缺,广灯高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不管是商户还是行人、孩童,都比府城少了点矜持收敛,商户们大嗓门的吆喝,妇人们利索的讨价还价,看热闹的爽朗的说要,孩子们咧嘴哭着要这要那。
今年是牛年,林二春也应景的拎了一柄水葫芦和油汆糯米球,边吃边走边看,随着人流挪动,也是兴致勃勃,再遇到感兴趣的摊位就停下来,看一看,尝一尝。
距离上一回看这样的热闹,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也是还住在绿水湾的时候,那时她简简单单,就一心想着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别给穿越女丢脸。
到后来,她倒是真的带着林家“跃龙门”了,等一步一步往上走,见识过府城的庙会、灯会,京城的、西川府的......都各有各的热闹和特色,比较起来,却总觉得不如这小镇上的更来得让她惦记。
她惦念的也不过是那时自由自在的时光。
正闲逛着,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吵嚷,原本还算通畅的道路也变得拥堵起来,惊呼吵嚷声渐近,林二春不及反应就被逆方向涌过来的人群夹卷着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她行动敏捷,她手上的那盏花灯指不定就被谁挤着按到她身上了。
到底是力气要大一些,她挤出人群,靠路边站在一家商铺的屋檐下,不一会儿,这商铺边上也挤满了人了,都是经历了一番推挤,形容颇为狼狈,大家心有余悸的看着挤成一团的人群,各自整理抱怨。
而道路正中还是人流攒动,纷纷往回跑,路中间传来乱糟糟混成一团的呼喊声,妇人喊当家的,喊娃娃的,娃娃哭爹喊娘的,被推了、挤了、踩了咒骂不休的......
间或夹杂着几声:“着火了,快跑!”
林二春眼疾手快将一个摔倒在地差点被人踩踏的妇人给拉了出来,屋檐下众人便七嘴八舌的跟她打探到底是情况。
这妇人哭丧着道:“我还没有走到姑娘桥呢,只听说是前面不知哪家楼顶的花灯突然掉下来了,将楼下摆着的摊子都点着了,那花灯烧了一片。
听说那边还有个油坊呢,那油见火就着,还流的到处都是,今天偏偏家家户户都点着灯笼。
具体的也不太清楚,看大家都往这边跑,我就跟着跑,不能多跟你们说了,这叫什么事呢,我当家的抱着孩子还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妇人说完,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瘸着腿沿着商户门口往前去了,有几个人听完,也跟着她一起跑了。
商家也顾不得心疼门口被踩乱的花灯了,赶紧回屋去喊人取水,又将屋檐上挂着的花灯给取下来......
林二春靠着廊柱站着,蹙了蹙眉,想起上一世也是在这个时候逛灯会的情形。
那时,她是跟林家一家子,还有东方承朔一起过来的,买花灯的时候她刚掏出荷包来,就被人给抢走了,东方承朔去追贼了,然后也是发生了一场因为花灯从高处坠落引起的骚乱,她跟家人也被挤散了。
在推挤过程中被人踩到了鞋子,在差点摔倒的时候被人拉了一把,并送她进了一处小巷子里等着,不多时东方承朔赶回来找她了......
后来听说火灾倒是不严重,跟方才那妇人说的也差不多,不过很快就控制住了,只是被一些闹事者一吵吵,大家胡乱跑,反倒是踩踏造成了一些伤亡。
这件事在虞山镇上还传了几天,在林二春酒坊里帮忙的妇人们,还骂了几天这天晚上在街上胡乱嚷嚷造成恐慌的人,绿水湾里还有几个人因此而受了伤了。
林二春今晚出来逛街的时候,将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完全没有想起来。
现在居然还是发生了。
她往事发的方向看过去,距离太远,沿街的灯光又实在太多了,天幕本来就被灯火照的通明,一时也辨不清楚有没有发生火灾,只能看到了人潮涌动。
不管跟上一世有没有变数,会不会真的有大火,照这样下去火势还没有蔓延过来,大家伙都在惊恐中推挤踩踏受伤了,路上摆放的花灯也多,要是被撞翻在地烧起来,二次伤害肯定比那什么大火更严重。
林二春抿了抿唇,当即寻了她身后这商铺的老板说了一声。
老板人很是通情达理,半点没含糊的将林二春带进屋去了,吩咐家里的妇人拿了两个铜盆,然后带着林二春上了自家的阁楼。
推开阁楼上的窗户,两个铜盆对着一通敲打,吭吭哐哐的高亢声响从高处传出去,带来片刻的安静。
林二春抓紧时间手圈在唇边,冲着楼下的人群喊话:“别挤了,都别挤了!后面又没有发生什么事,这火势烧不过来,到姑娘桥那边都没有火光,这都快一百丈远了吧,什么事都没有,都瞎跑什么呢,自己吓自己......”
她的嗓音清脆明亮,穿透力惊人,在夜空之下传出去老远,虽然言语中带着几分抱怨和不满,此时听来却别有一番安抚人心的力量。
近处楼下的人听见了,很快就安静下来,“可不是吗?又没什么事,都跑什么跑!别挤!”
他们当中有些人根本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