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岳淡然才把忍着的笑一齐都笑够了。
银剑跟在车外,隐约觉得她的笑同他有关,又不好问,纠结来纠结去上下不能。
倒是岳淡然自己先开口,“没想到风高孤冷的银剑大人也会说‘娘娘千岁千千岁’这一类的话
。”
银剑轻咳一声,“属下等为王爷效力,自然要事事顾全。”
岳淡然开心了一会,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时,才又笑不出来了,“当初王爷把范剑留在神剑山庄暗中关照我吗?”
银剑默然不语。
岳淡然呼吸都有些紧,“我听说他死了。”
银剑还是不接话。
岳淡然突然就很想澄清,“他不是我杀的。”
外头一阵静默,银剑头低了又抬,好不容易才开口,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都是经过精心雕琢的,“属下知道范剑不是死于王妃之手,王妃宅心仁厚,绝不会做出滥杀无辜之事。”
声沉人静,听不出是场面话还是他心里真的这么想。
不管怎样,岳淡然还是有些欣慰,“当年我知道有人在暗处留意我的一举一动,就在我……他就不在了。”
对岳淡然话里的省略,银剑也很不好奇,却不能问。
岳淡然已然失言,忙岔开话题掩饰,“我第一次见到你们,是在神剑山庄的后山。”
病急乱投医似的没话找话。
银剑蹙起眉头,“属下也记得。”
岳淡然想起当初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弯了弯,“我听闻暗堂死士,除非主人遭遇性命之虞,否则绝不能现身人前。要不是那次王爷在后山迷路,我们也就见不到了吧?”
“照理说,的确是如此。”
“不过那之后,王爷似乎也不忌讳了,三天两头让你们做这做那。”
银剑也觉得很委屈,年少时的欧阳维吩咐他做的,大多与小儿女的□□有关,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
岳淡然还记得当初欧阳维被银剑一掌扔进水帘洞的窘态,那一次她差点就露馅了。
还有其他许多事,她想着想着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从前觉得都是酸苦的回忆,如今一件件回头梳理,却或多或少带着少年少女的青涩与甜蜜。
岳淡然回王府时正是晚膳时分,欧阳维早就在正厅摆了满满一桌酒菜,独坐主位等人回来。
岳淡然匆匆换下华服疾奔正堂,把随侍甩的远远的。
欧阳维起身迎出来,紧紧拉住她的手把人往怀里一扯,“武功刚刚恢复,就拿出来炫耀了吗?”
好意反被调侃,早知道她还不如慢悠悠地走进来呢。
岳淡然很无奈,“我怕你等的饿了才快走了几步,真是不识好人心。”
欧阳维将人抱住了不放,手上更用了不止三分力气,“你从前与我说话时就是太客气了,往后也这么说说笑笑的好不好?”
岳淡然这才意识到她是有些放肆了,想来并没什么违和之感,就在他怀里轻轻点了一个头
。
抱着抱着就抱过了头,屋里屋外服侍的侍子奴婢都不自在了,欧阳维却还乐此不疲地把人困在怀里不松手。
岳淡然正想着挣扎,就听耳边欧阳维沉着嗓子轻声笑一句,“淡然这轻功当真让我忌惮,若有一日你想走,我到哪里找你去?不如,废了可好?”
这已经不是欧阳维第一次说要废她武功了,上回被她敷衍过去,这次还要把师父抬出来说事吗?
她正犹豫着不知怎么接话,他却笑的身子颤颤的,“我是同你玩笑呢,要是你一心一意留在我身边,我是不会伤你的,不过我们说好了,要是有一天你想弃我而去,我就把你手脚都砍了,让你飞不起走不动,只能在笼子里等我。”
要是她真到了飞不起走不动的那一天,留在他身边恐怕就只有一个功用了吧。
岳淡然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瞥见满堂下人想笑却还强忍笑意的模样,脸颊比被火烧还难受。
“好了好了,我饿了。”
欧阳维偏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从额头吻到眉毛,又措不及防地含住她的唇细细吮吻,虽然只得逞了一瞬,却已心满意足,还炫耀似的舔了舔嘴唇。
满是暗示性的动作让岳淡然面红耳赤,再瞧那些差点把头低到地底下的家仆,她更恨不得想把欧阳维瞪出几个窟窿。
两个人折腾了一会才落座,伺候膳食的侍从一拥而上,试菜夹菜,岳淡然看着一桌珍馐,心里面着实有些过意不去,“王爷,日日山珍海味,是否太过铺张了?”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想的是,此等规格的饭菜,已经是王爷为了顾念平民王妃的承受能力加以精简的结果了,难道这村妇还要他们的金贵主子跟着一起吃糠咽菜才心安?
欧阳维却不说半个不字,笑着应了句“可以”,顺势吩咐厨房每日只做可口的就好,不必顿顿珍馐。
两个人这才高高兴兴地吃起饭来,欧阳维瞧着岳淡然小口进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就翘起来,从前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用膳,常常对着一桌饕餮美味食不下咽。如今他们一同吃一同睡,他才开始觉得一些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小事,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趣味。
两人一边用膳,一边闲聊,说着说着就说起岳淡然的宫闱之行。
闻人骄,明哲弦,喻瑶,包括苏合……岳淡然总觉得宫里的女人联手演了一场戏,她甚至错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一个看不见的迷宫。
迷宫的关卡她还没有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