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掉了房子,还欠下了六万块钱的借款,马胜利的赌债风波总算划上了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
失去了住处,对于马胜利一家人来说,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经济来源。人活着,财产没了,日子还得要照常的过下去。在还清了刚哥的高利贷后,马胜利就开始到外边去物色房子,因为买家只给了他十天的搬家时间。马胜利在市区里转悠了半天,最终跑到市郊租了两间民房,之所以选择到偏远的地方居住,倒不是因为那里的空气好,实在是看中了市郊的房租便宜。他在路边叫了两辆三轮车,把家里一些用得着的东西收拾收拾搬了过去,那些用不着的或者搬不走的,他便三文不值二文的喊人来处理掉了,目的是换几个零用钱好作日后的生活开支。
马胜利的媳妇在这场变故中首先打起了退堂鼓,她算是彻底地认清了马胜利的赌博嘴脸,觉得良人不可教也,决定急流勇退,毫不犹豫的抛下了蹒跚学步的女儿,永远的跟马胜利同志说拜拜了。马胜利则继续在家里养他的伤,对于未来的生活,他还没有做好打算,横竖工程队他是再也不想回去了,近一个多月时间没有去上班,便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丢了四个手指头,肯定会有感兴趣的人问起这件事,他怎么回答?说与不说都嫌丢人呐!
在这个家里,最闹心的要数马胜利他娘了。从前是往自己的口袋里装房租,现在搞反了,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房租给别人,要命的是家里还没有一个进钱的主,暂时虽说有马胜利的几个叔叔接济着,可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俗话说得好,兄弟姐妹,各受各罪,各房点灯各房亮,谁家没有个大大小小的事情,哪能一辈子总照着你?于是捡破烂的喜好不再是马胜利他娘当初的偶尔为之的副业,现如今已经被她上升到养家糊口的正经行当来做了。她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每天的进项虽然不多,但是攒些儿房租及偶尔改善一下家中的伙食还是不成问题的。
马胜利他娘捡破烂时,去得最多的一条路便是凤凰路。其实马胜利他娘每次从屋子里出来,原本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目的地,从租住的居所离凤凰路也要有十大几里的路程,可是走着走着,双脚就把人给带到这条路上来了。每次走到老宅子的马路对面,她便会停下来驻足观望。她不敢靠近宅院的门口逗留,因为有好几次她都看到了吴有为乘坐的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她怕他会突然的从院子里走出来,看见她跟她提起那六万块钱的事情。
每次远远的看着这座老宅子,她的眼泪会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她想起了自己为了一块免费的肥皂,半夜三更顶着风雨到超市门口排队的场景;她想起了自己为了一只五分钱的空塑料瓶,不顾烈日的炙烤跟踪行人达五六里路的往事;她想起了自己初进马家时,为了这份家业所做的痛苦的抉择……为了守住这份家业,她省吃俭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原指望能够老有所依老有所养的,没想到败家的儿子仅仅摸了几把牌,便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希望输得精光。这一切都能怨谁呢?养不教,父之过,也许这笔账还得算到马胜利的死鬼老子头上,如果不是这个生该千刀万剐的男人,自己今天能活得如此落魄么?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到,也怪自己当初一心想成为一名城里人,自己现在还算是城里人么?报应啊!
吴有为其实早就注意到马胜利他娘了,只是每一次都没有去理会她。不过他也一直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女人,想着这个女人三番五次的来到这里,究竟想要干什么,是故土难离?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都说人生在世,要坦荡做人,做了违背天理人伦的事情难免会疑神疑鬼。譬如犯罪分子害怕警笛的鸣叫,偷情男女担心后背的指头。对于吴有为来说,流言蜚语本身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会传到一个不该传到的人的耳朵里,从而破坏一个幸福家庭的安定团结。
室内红旗不倒,室外彩旗飘飘,是吴有为所追求的人生目标之一。只是在嘉信公司,自己大小也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形象高大,容易引人关注。在这个惯于以礼仪廉耻为文明外衣的社会里,越是有头有脸的人,越是要注重生活中的细节,免得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流言不杀人,但它磕碜人,有时还能毁掉你已经拥有的一切。因此,吴有为要想践行这个目标,还是有着许多的顾忌的。
吴有为在买了这所宅院之后,便决定把它打造成金城汤池,让它成为闲人免进的禁地。只可惜这所宅院是在地球上,要是能够把它搬到月球上就好了,在那里没有四通八达的道路,也没有鳞次栉比的房屋,当然也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的事情了。既然是在地球上,那就要多加提防,始终擦亮那双警惕的眼睛。吴有为每次来到新居,经常会从新装的防盗门的猫眼里往外窥视,看看宅院周围有没有什么熟悉的面孔。看着看着,他就看出问题来了,因为他总是看见马胜利他娘,这个女人在马路对面一呆就是几十分钟,有时甚至几个小时,站在那里朝这边张望,既不过来,也不离开,搞得吴有为的心里跟猫爪似的。他可不希望自己金屋藏娇的私情,总是被人给监视着。
那次马胜利他娘又在对面站着发呆,吴有为实在忍不住了,他开了院门走了出来,冲马路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