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宣阴气森森的一笑,身子俯得更低,“其实,你也不必怪自己,当时,朕喂你吃了一种药,你的表现,多是药物的缘由”
“是吗?”洛宝珠扯了扯唇,淡淡的反问,可是她自己心里是再明白不过的,那药,并不足以让她如斯动情。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是惘然了,她讨厌欺骗,讨厌利用,更讨厌像傻子一般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世间万物,因缘际会,皆不过是浮云南柯梦。
两人的脸离得极近,幽然的涩香在鼻端如绕指柔,男人温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洛宝珠脸上,即使她看不见,却依然能感受到男人灼热的目光,她微微偏了偏头,突然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似乎应该问点什么。
于是她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当然行”
夜瑾宣勾了薄唇,盯着她,还真道她能做到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呢。
他松开了手,坐在榻边,竟是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洛宝珠揉着酸痛的下巴,又一声不吭的靠在墙壁上,她现在的心情无疑很平和,波澜不兴,在她最初苏醒过来的时候,也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两人再见,她想自己心里是恨的,她肯定要扑上捶打哀嚎。
可是,后来,她慢慢的想通了,也就觉得没有意义了,人心廉价,你还巴巴的捧着送到人面前,要恨要怪,也只能怨自己,更何况,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
“你的身体很特殊,有人说用你的心养出的血参可以治我多年的奇寒”
“你是皇上,想要什么尽管拿就是了,为什么要骗我呢?”
“朕只是想血参长得更加纯粹有营养罢了”
洛宝珠哦了一声,她并不觉得有多么离奇,毕竟她的来历就打破了她以前所知的科学、理论,她只是有些想笑,笑那时的自己天真得像个傻子一样,更笑有些人,似乎从来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别人造成的伤害。
“那现在又抓我回来不知是?”
“放心,朕只是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可是我已经是瞎子了”
“朕会让你看到的”
“在竹林中你不是还要杀了我吗?”
“朕改主意了”夜瑾宣看她大大的眼睛,“现在,轮到朕问你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想必你要为发配宁古塔的家人哭上一场了”
“……”
“你是如何复活过来的?”
“不知道”
“你现在身体的感觉如何?”
“很好”
“你可知道东茄?”
“不知道”
一问一答,问的很平静,答的很流利,夜瑾宣却突然有些不满意了,他盯着洛宝珠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突然觉得有些刺眼,缄默下来。
一时间,这狭小的空间静得像一滩死水。
夜瑾宣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事,他是一国之君,而她不过是祸国的妖星,哪怕她尚未真正作出什么坏事,可他杀她仍然是天经地义,就连她真的死在自己手里,心中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惯性使然。
毕竟,狗养久了都有感情,当年点点死了他都伤心得不得了,更何况,现在死的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活人。
可是如今,当面对着死而复生的洛宝珠,看到她平静得几乎冷淡的表情,夜瑾宣有些莫名的愤怒和隐隐的不安。
不安的源头来自于,他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愤怒,这简直是莫名其妙,总不能是因为洛宝珠回答问题时的一板一眼吧。
“斐儿在哪里?”
洛宝珠摸了摸肚子,有点饿,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一整天。
“放心,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夜瑾宣站了起来,“他们姐弟情深,朕届时将请他来宫中与你一聚”
“你要利用我引他自投罗网?”
“算是吧”
“你既然能抓到我,为什么……”
“因为他身边还有个难缠的小跟班”
“是谁?”
“你不必多问,好好休息便是”
洛宝珠还想再问,夜瑾宣却失了耐心,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往外走去。
脚步声渐远。
“夜瑾宣”洛宝珠喊。
夜瑾宣回头,看她孤单的坐在床榻上,夜明珠发出的柔光淡雅如雾,轻盈的笼罩着她,衬得她愈发面白如纸,下巴又尖又小,两只眼睛大大的徒劳的睁着,却竟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仿佛随时,她都会乘风而去,不知所踪。
“何事?”半响,夜瑾宣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扰到榻上的人。
“我饿了”
“好”
……
等沉闷的重物移动声又一次响起时,洛宝珠手上多了两颗苹果。
她蜷缩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的啃着,却不自觉越啃越用力,恶狠狠的像是在食人血啖人肉,一口咬下去,汁液迸出,果肉分离,然后在嘴里细细咀嚼,像是在品尝什么难得的美食一般。
等她终于将两颗果子都解决掉时,唇边已经沾满了粘人的汁液,亮晶晶的滋润着她干裂苍白的唇。
她抬起衣袖就要拭去,却被一方柔软的锦帕抢了先。
洛宝珠并不领情,她粗鲁的将锦帕抢夺过来,在嘴上胡乱一擦。
“你不必这样,我不适应,你想必也不适应”她随手就将锦帕扔向了一边。
夜瑾宣皱了皱眉,看她一眼,“你以为自己还是相府千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