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竹偶每日里不声不响,饭也不吃几口,只占用卢正宁屋子里的一张床就省心省事的什么也不用管。只今儿晚饭后竹偶就有些不对,总要下床走,丫头们看不住,也没耐心看管,就拿了手帕把人的手和脚都绑住,而后都坐在一处小声说闲篇。
她们都是为了侍候茜娘才买进来没几日的,见卢大爷似惧内,一个个只削尖了脑袋讨好茜娘便觉得万事大吉,是以茜娘明摆着厌恶床上躺的那个痴娘,她们哪里还肯上心呢。
“你们说屋里那个痴娘和咱们爷、奶奶什么关系?”一个丫头好奇的问。
“我看似大爷的妹子,就是傻了,大爷没辙,只能照看着,奶奶马上就要和大爷成亲了,却还有个一辈子嫁不出去的小姑子,奶奶心里能舒服的了?自然是越看越讨厌了呗。”另一个猜测道。
大点年纪的诡秘一笑,道:“都错了,里头躺的那位别开脸都变形了,却能看出当初是个美人胚子,想必是大爷最疼宠的,如今病了也撒不开手,可不就叫眼中钉肉中刺,奶奶能有好脸色才怪。”
“这样啊……”几个丫头互相看着,均露出恍然大悟的情状,正说笑着,就听屋里‘噗通’一声巨响,把人吓一跳,忙都站起来,那个年纪大一点的指挥最小的丫头去,小丫头不乐意可也不敢不去,揪住帕子甩着起身,嘴里道:“折腾什么?还能不能让人歇口气、喝口茶了,一天尽忙活你,你却连人都认不清,还敢耍脾气是吧,看我怎么治你……”
丫头们都当听笑话,捧场一乐,正要接着‘幸灾乐祸’说大奶奶与大爷如何如何,就听屋里又一声巨响,伴随的是小丫头的惨叫,众人惶恐起身,那年纪大的倒是担事,几步朝屋里去,当即吓的软了腿,眼白一番扶着门框滑下来。
抬头就见平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痴娘’伸着手臂探出门来,门帘子一点点从她身上褪下,露出的是扭曲了五官、青白面皮的一张脸,嘴角带诡异的笑,眼睛却直愣愣毫无焦距的瞅着前头,看样子就要出了房门奔她们来。
丫头们吓的惊声尖叫,顿时你推我挤的要逃离,谁也没想过上前把人制止住,全因不敢靠近‘痴娘’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的气息,恰就在这时茜娘来了,一群丫头呼啦都往茜娘身边涌,把才踏进院子的茜娘看的一愣,不由丫头说,门帘子里蹦出多高的春晓来,茜娘又一愣。
“这是不肯装病了?”茜娘讥笑的仰起脖子朝前去,丫头们见状也跟着又往回涌动醢。
竹偶身具两种情绪,一种哀,一种喜,哀使她愁眉不展,喜又让她嘴角带笑,茜娘一走近了看便觉浑身不得劲,但她与春晓接触的多,熟悉的感觉并不让她觉得可怖,倒觉得春晓是在装疯卖傻,扬声吩咐丫头:“把她给我绑起来!”又道:“鞭子呢,把我的马鞭拿来!今儿可没有什么三爷九爷的护着你,咱俩的帐就好好算算吧!”
这两日在茜娘身边贴身侍候的丫头早察觉出茜娘脾气娇纵,不敢有一丝违逆,忙一个招呼着丫头上前捆住竹偶,一个转身去寻马鞭。
茜娘趾高气昂的立在春晓对面,看着她被丫头们捆住身子,只能原地挣扎,不由的眼底渗出血丝来,想着自己也是这般被那山野村夫束缚着身子为所欲为,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被李家撵出来,更不会攀附在卢正宁这样没品格的男人身边,这全都是春晓的错!没有她,姐夫不会厌恶她,害她掉入崖底也不见姐夫来寻,换做以前,姐夫就是看在姐姐的情面上,也不会不管她便径自走了!
全因着这只***狐狸,勾搭了一个又一个,凭借美貌与花言巧语,让男人都宠着她,反而是自己忠言逆耳,受到嫌弃!
呵,都等着吧,等她成了郡主,真正的皇亲贵胄,看这些人怎么死!
茜娘再度挺了挺胸脯,接过丫头手里取来的鞭子,冷笑道:“不长眼的贱人,今儿就让你尝尝受苦的滋味!”说着向前两步,扬鞭子就往竹偶身上招呼缇。
丫头们尖叫着向后散开,鞭子来的却快,带在几个丫头脸上、肩膀上凌厉的鞭痕,随着一阵破风的声响,丫头们也都跟着哀嚎一声,最后就听‘啪’的一鞭子,力道尽数落在被捆在原处不能动的‘痴娘’身上,丫头们懵了一下,当即就算没被鞭梢刮到的也觉得必然是皮开肉绽,疼的满地打滚。
可丫头们再看过去,就见‘痴娘’只是愣了愣,痴痴呆呆的目光如有实质的看向扬鞭子的茜娘,对于落在身上的这一鞭子似并不怎么感觉疼,衣衫破开,却不见血痕渗出。
此时茜娘与丫头们想法一致,难道是甩的不够用力?
茜娘要听的是春晓的惨叫和跪地认错求饶,不是挺立一身打不折的傲骨凛然与自己对峙的春晓,明明是奴才秧子,偏摆出比自己高贵的气度来,叫她怎么也压不住火,立时第二鞭子甩了过来!
第二鞭明显茜娘用了大力,鞭子扫动的风声更大,打在春晓身上,衣衫被破开一道子,露出里头的皮肉,与脸色一样青白,却没一点渗血,反倒是茜娘动作过大,将自己累的大口喘气。
“我偏不信,不信你死也不肯低头!”茜娘丢掉手里的鞭子,大步朝春晓挨近,而丫头们却清楚的看到‘痴娘’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眼睛却幽暗幽暗的,把人慎的背后冷飕飕的冒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