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醒了。
救治他的大夫告诉他,“你做了一个梦。”
那确实是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个令人畏惧的梦。
迟墨将他手臂上的布条系好。
她抬起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怀抱抱进了怀里。
迟墨一怔,却听他含着些笑意的声音道:“还好,梦醒了。”
一脸懵逼的迟墨:???
“咔擦”一声。
束歌面无表情地把护轸给掰断了。
一边看着他的清风忍不住往车辕的边上挪了挪。
说实话他情愿束歌现在就把琴摔了。自家少爷除了对老爷以外还没对谁这么忍过,他总觉得这是爆发的前兆。
迟墨倒是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束歌已经快炸毛了。
她避开了苏华裳的手臂,试探性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苏华裳。”她问,“你还想抱多久?”
苏华裳顿了顿,而后道:“我手臂疼。”
这赤果果就是苦肉计。
“你若是手臂疼,自是该将手放下,抬着手臂抱着我自然疼。”
苏华裳:……
于是束歌开心了,“你听到我家迟墨姑娘说的话没。”
他挑了挑手中的琴弦发出了一声清越的筝声。
明明只是一根单弦,然而在他的指尖下却能发出无比动人的音色。
“我怕你再多抱两下手臂就会断掉了。”
束歌笑着将这话说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笑,很温和的笑意,就想无数次展现在迟墨面前的那样,谦逊温和,然而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刻薄无比。
闻言,苏华裳冷冷地偏头看向他,“无知小儿怎懂夫妻间的相互关慰。”
对比起才及弱冠的束歌,苏华裳确实有称大的资本。
束歌不怒反笑,反问:“你俩成婚了吗?”
迟墨补刀,“没有。”
苏华裳:……
这一个没有说的束歌身心舒畅,“我想也是。毕竟迟墨姑娘可没那么没眼光,会看上这么一个怪人。”
“我早与墨儿定下婚期。若非魔教来犯,此时我们早已拜堂成亲。”
苏华裳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掐着重点把关键的几个点说了出来,“也不怪你年纪尚小,不懂我与墨儿鹣鲽情深。”
束歌当即黑了脸。
他没苏华裳那么圆滑世故,直接将手中的长琴砸了过去。
迟墨下意识地抽出苏华裳腰间配着的软剑向着横来的长琴一剑劈去。
她不懂武艺,但却也知道自己手上的匕首过于狭小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是握着苏华裳的软剑,她的腕力又不够,手中长剑被握得歪歪扭扭的。
苏华裳弯了弯唇角。
眼看着那古琴就要砸到手上了,突然横过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那架古琴。
比白瓷更加细腻纤素的双手托在被掰掉了护轸的琴身上,一袭简单白衣的青年如飞雪临风,悄无声息的隔在苏华裳和束歌之间。
他将手中的长琴放在眼前细细端详了一番,开口赞道:“不愧为是名琴‘庐山雪’,当真是巧夺天工。可惜,却是暴殄天物了。”
他这么说着,面容却是至始至终的平静。
这种平静是异于迟墨的生冷疏离,而是淡淡的,如不在尘世一般的近乎冷漠一般的置身事外。
苏华裳忍不住一皱眉,将面前之人上上下下一通打量。
他的武功虽称不上登峰造极,但在江湖中却是少有敌手。然而他却不止辨不出眼前身形单薄的青年的内力——甚至,在他出现的那一刹那,他也未曾听见他的脚步声。
这于他而言简直是太过诡谲。
然而另一边,束歌却是不知面前青年的高深莫测。
他和迟墨一样不懂武功,但脾气却要比她暴躁上许多,开口就道:“关你屁事!我的琴我爱砸就砸!”
清风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束歌是不懂武功,可是他懂啊!
少爷你能不能不作死啊!
白衣青年倒是不甚在意束歌的话,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有礼,虽是温和,但却始终有着一种无法言语的疏冷,“你便是封家的小子吧,可是三子?”
这话出口,便有一种长辈向小辈问话的感觉。
若是在一种家族聚会的时候,一位耄耋老者向着淑文有礼的青年公子问出这话倒是正常无比。
可是现下,无论是场合,亦或是两人都格外年轻的样貌——这真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别扭了。
然而爆娇如束歌竟然没在第一时间从车厢里再抽出一把长琴向白衣青年扔过去,这就显得越发的诡异了。
束歌,本名封丞水,封家三子,封丞逸的弟弟。
即便是其余五阁,也只能查到他姓封,而绝无人知道他是京城五家之一,封家三子。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封丞逸的双生胞弟。
束歌对此有着绝对的信心,除了自己头上不着调的老爷子和亲生父母——就连当初的封丞逸都不知道自己竟是有一个胞弟。
那么面前的白衣青年到底是从何处知道他的身份的?
束歌眯起眼睛看他,“你是谁?”
青年抱着破损的长琴,虽是与束歌同色的白衣,衣服的料子却比他一身锦缎绣花要显得朴素许多。然而,虽朴素,却越发的出尘。
渊渟岳峙,不动如山。
“我姓唐,依你的辈分该称呼我为一声三叔。”
束歌:……
苏华裳:……
就连迟墨都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