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堪的话她没说出口,可脸上的揶揄已然写明她未出口的话,“不知羞耻。”
宁静芸不肯沐浴,让吴妈妈打水洗漱番即可,取下手腕上的花环,想起什么似的,望着宁樱姣好的面庞,徐徐道,“有件事忘记和六妹妹说了,你猜我在钦州遇着何人了?”
宁樱刚洗完澡,身上随意搭了件芍药花色的外裳,里边着了件月白色的里衣,身段紧致,丰盈的衬得腰肢纤细,入手盈握,宁静芸撇嘴别开了脸,黄氏总认为自己不偏心,真要不偏心的话,宁樱如何长得比她好看,身材比她匀称,明明是暗中为宁樱调养着身子,不想告知她实话罢了。
宁樱紧着衣衫,床榻收拾好了,她翻身上床,挪到里侧,盖着锦被道,“姐姐遇着谁了?”
宁静芸暗下嫉妒的心思,正了正脸上的神色,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卸下头上的珠翠,轻笑道,“是表妹呢,卓表妹,她从小在京城长大,锦衣玉食养着,如今却千里迢迢辗转来钦州,委实怪异,我只听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的,表妹孤身一人来钦州,妹妹说她为了什么?”
宁樱抿了抿唇,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宁静芸也看见卓娇了,表姐妹相见,理应互诉衷肠,宁静芸却到现在才说,背后肯定有她自己的目的。
她噗嗤声笑道,“姐姐莫不是看花眼了,姑母正为她挑选亲事,她来钦州做什么?”她本想说难不成是与人私奔,想到对方是谭慎衍,又把话咽了回去。
宁静芸将取下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放入梳妆首饰盒,手轻轻转了铜镜的方向,让她对着宁樱,她的角度,能将宁樱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仔仔细细研究过宁樱,宁樱在庄子上长大,心里对宁府的人和物存着怨气,本性却是个纯真之人,这种人,做什么事都以自己的感觉为主,遇着外人的事儿还能保存理智,牵涉到自己必然会失了方寸,尤其在感情上,宁樱这种感情上一无是处的傻子,嫁人只会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会在意对方贫穷或富裕,她问黄氏打听过,宁樱眼中,谭慎衍并非良人,但黄氏坚持,宁樱心里才应承了这门亲事。
纯真之人,有个致命的缺点,从一而终,换种说法就是认死理,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懂得变通,宁樱喜欢谭慎衍是后来在避暑山庄同进同出培养出来的感情,而宁樱喜欢谭慎衍是把谭慎衍看做她未来的夫婿,好比一只镯子,掌柜的标价高,人见着了下意识的会生出镯子温润细致,是良玉的想法,不拿在手里仔细观摩,心里已认定镯子是好的了。
宁樱对谭慎衍的感情便来源于此,因着他是她未来的夫君,所以宁樱才喜欢谭慎衍的。不过这是宁静芸的猜想,以己度人,她喜欢程云润先因为他是清宁侯府的世子,身份尊贵,再看他容貌俊逸,气质出尘,待人谦谦有礼。
这种不纯粹的感情最经受不起的就是误会了,想到这点,宁静芸取簪花的手微顿,低下头,唇角轻轻上扬,笑道,“我起初也以为是眼花了,不敢贸然开口喊她,生怕认错了人,跟着她走了两步,你猜我见着谁了?”
宁静芸抬起昨日才涂抹了丹寇的指甲,语气愈发轻了,“是谭侍郎,谭侍郎那人,身躯凛凛气质出众,在哪儿都让人一眼能认不出来,我瞧着他和表妹有说有笑,不好上前打扰,叫着大哥回来了,不然的话,我们也是要去看龙舟的。”
她看着宁樱垂着脑袋,手抠着锦被上的刺绣,微颔着下颚,再佯装淡定,心里总是气愤的,宁静芸又道,“说起来,谭侍郎正月就来边关了,表妹来做什么,瞧她和谭侍郎并肩而行的模样,两人像是老熟人了呢。”
宁樱抬起头,眼里无波无澜,直视宁静芸道,“我也不知,姐姐既是瞧见了,怎么不上前问问,你和表姐从小感情好,你开口问的话,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樱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她若被宁静芸三言两语就挑拨和谭慎衍离了心,就真是傻子了。
宁静芸没料到宁樱如此沉得住气,以右手拇指指甲轻轻刮着左手大拇指指甲,笑嘻嘻道,“妹妹不信就算了,到了昆州,迟早会见面的。”
吴妈妈端着水盆进屋,察觉屋里气氛不对,和闻妈妈聊了许多,她觉着还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好,联想一路而来宁静芸做的事儿,哪一桩不是给人添堵的,宁樱豁达,不斤斤计较,实属难得,放下水盆,弯腰拧了巾子递给宁静芸,温声道,“驿站着实简陋,除了这楼上的两间屋子,其他屋子的窗户都拿草堵着,简陋得不成样子了。”
宁静芸挑眉,笑意盎然道,“多亏我提出和六妹妹一间屋子,不然的话,夜里只有委屈大哥住陋室了。”
“所以说啊,还是两姐妹感情好重要。”吴妈妈顺势而为道,她不知屋里发生了何事,宁静芸在宁樱面前说话总阴阳怪气,而宁樱总不能一直隐忍不发,憋久了发作起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