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内的响动平静下来,七宝再次推门而进的时候,发现里头的东西全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屋内一片狼藉,似乎曾遭过一场洗劫一般。
而叶寻此时已经没有了平日里所见的那种王公贵族的气度,他全然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身上全是一些湿漉漉的水迹,看着好不狼狈。他的手掌紧攥着自己的一片衣角,七宝眼尖,发现那片衣裳此刻有血迹蔓延。
七宝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叶寻虽然有些失魂落魄的,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平复,再没有了方才的狠戾。
七宝稍稍放下心来,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叶寻身旁,“爷,您方才……”
叶寻打断他,“备水,我要沐浴。”
七宝一怔,而后应道:“是。”
明明刚才还是大发雷霆的模样,却不知此刻为何平复得这样快。
七宝心里暗自嘀咕,随后又开始收拾屋内的狼藉来。
等叶寻沐浴过后,又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他身上都已经收拾好了,看起来神清气爽,似乎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七宝常年跟在他身边,自然知道,叶寻与平日终究是有些不同的,但是要说哪里不同,七宝也说不上来。
大抵,也就是比平日里更沉默些吧。
叶寻把手上的被自己划伤的伤口拢于袖中,而后偏头吩咐七宝,“今日之事,不要到处声张,若是……阿离问起,你便说我不留神摔了一跤。”
七宝哪里会忤逆他,只是拼命的点头应是。
叶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随之抬脚往审讯室走去。
自从上次那个行窃的大汉被杀掉之后,审讯室便没有审过人。之前地面蜿蜒的血迹也已经收拾干净了,现在看上去,审讯室里一片整洁。
谁能想到这不久之前还发生过一桩命案呢。
叶寻对着跟来的七宝道:“你到门后面站着。”
七宝听了,虽是不明所以,但是也听话的走过去,但是他还未站定,便又听叶寻说道:“罢了,走吧。”
说着,叶寻便率先扬长而去,离开了那间屋子。
七宝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跟在叶寻身后,过了一会儿,七宝问道:“爷,我们可是要回府了?”
叶寻颔首,刚要应声,但是余光却瞧见了阿离。
她此时正和赵子箴站在一块儿,似乎在小声谈话,而后赵子箴把手里的一把油纸伞递给阿离,阿离笑着接过。
叶寻还在原地站定,没有任何表示,七宝在身后瞧见了这幅情景,不由得想到上次在国公府时,阿离便说了让赵子箴替她上油修伞。如今看这样子,这伞似乎是已经修好被赵子箴送回来了。
当时,柳嗣安也在,他还说……让叶寻偶尔挪挪墙,莫要让赵子箴挖了墙角。
但是之后叶寻等待着兖州的人回京城,情绪很是不安,有些暴躁,七宝也渐渐忘了,没有来得及开口提醒叶寻“挪墙”,现在叶寻自己反倒瞧见了。
七宝有些僵住,这两人真是!
他偷偷抬头打量了叶寻的脸色,却发现他面沉如水,既没有表现出愤怒,也表现出不快。无悲无喜,不哀不怒。
七宝想了想,小声道:“其实,之前阿离姑娘就已经同小的说了,她是让赵大人替她修伞,现在看这样子,约莫是伞修好了。”
叶寻含糊不清的“唔”了声。
七宝有些忐忑,片刻之后,他又问道:“阿离姑娘应该是来大理寺找您的,如今年要回府了,可要带上她一同回去?”
叶寻还是沉默着,只是他还未回话,在那边正在谈话的阿离便瞧见了他。
她对赵子箴行了个礼,而后小跑着往叶寻这儿过来。
她笑道:“我在家里待得闷了,久久不见你归来,便只好上大理寺来寻你了。”
叶寻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顿了一会儿,也跟着露出一抹笑容来。
他牵起阿离的手掌,带着她缓步走向大理寺的门口,“之前不是同你说了么?没事不要出门,特别是大理寺,没事也不要来了。”
阿离点头,“知道了。”
叶寻冷淡道:“每次都应得这样干脆,却没见你哪次是听话的,可见你从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两一前一后的行走,阿离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看不见此刻叶寻的表情。她咬了咬唇,没搭这话,而是开口道:“你现在,是要回国公府了吗?”
“嗯。”
叶寻今天似乎心情不好,不怎么说话,见他如此,阿离也不说话了,只顾闷头走路。
阿离走得认真,她低垂着脑袋,看着地上的石板,走着走着便有些走神。
“阿离。”
阿离一怔,而后应道:“什么事?”
前头的叶寻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阿离笑道:“记得,你同我说过了,是在腊月三十的晚上。”
叶寻点了点头,“腊月三十,不应该是待在家里守岁的么?我在外头晃荡,你怎么也那么晚了都不归家?”
阿离想了一会儿,才回道:“我那晚,是去送药去了。”
叶寻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捏紧,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下意识的把阿离的手掌放开,而此时,她的手背上赫然有了几道红痕,看着有些青紫。
叶寻回头看了阿离一眼,却见她神色平和,眉眼温顺无比,脑袋微微低垂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觉得疼。
看着被自己捏出来的痕迹,叶寻把她的手掌又拿起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