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死了都要有一个贴身的亲人,父母、妻女之类的,为他洗净身上的污垢,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去阴间的路上才不会被小鬼、阎王耻笑了去,才能投胎个好人家。
想来,墨竹应该没有亲人吧,修仙之人大多独来独往,即使原本有妻儿父母的,但因为自己修仙活得岁数比他们长,等自己死的时候便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何其悲哀,走得这样寂寞,难怪修仙的人大多贪生怕死,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唉,我就作为墨竹的徒弟服侍他最后一次吧。
等我回到前院要把墨竹的尸体移去浴室时,却见椅子空了,满地的书灵也随之不见了,没人?果真尸变了?
我立时调动灵气,法力凝聚而来,神光护体开足了马力,夜太深,我放出许多的小太阳将黑夜照射得如同白昼,忙四处奔走寻找不知所踪的尸体。
心中不停打鼓,深怕七窍流血血肉模糊的僵尸突然从某个阴暗的角落跳出来,咬我一口,将我也变成僵尸。
强打精神四处寻找,紧握火宵剑。
从前院一直找到后院,哪个地方阴暗就往哪边找,许多次都被自己吓得几乎哭了,想逃出去,但墨竹峰我出不去,找完上半夜找下半夜,法力始终在消耗,一直到日上枝头,也没寻出个结果,难道僵尸已经离开墨竹峰了?
立在庭院中,太阳已经出来,“僵尸怕光,应该不会出现了。”
收回小太阳,收起火宵剑,疲乏将我压得几乎晕倒,法力消耗殆尽,正自言自语,却又听到那熟悉的清冷之声:“句之你在做什么?”
我一回头,尽然是墨竹,他完好无损,面色红润,富有生气,丝毫没有死过的迹象,站在屋檐下,关切地看我。
原来他没死,没变僵尸!所有的恐慌都化作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墨竹你吓死我了!”
完全克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太好了,你没变僵尸……”
然而我一口气没喘过来,气血翻滚,脑缺氧尽晕过去了,倒下的一瞬间似乎看到书册报复地踩到我身上来。
从离开春归阁起,似乎经常晕倒,每次醒来都悲喜交加,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爱恨不能。
我躺在床上紧闭着嘴不肯吃药,墨竹不由分说,一手托住我的下颚,张口,一手将药灌进我嘴里,我几乎是一边哭一边喝。
墨竹才不管呢,也不知他究竟加了什么药材,又苦又涩,更气人的是,我看到碗底躺着煮沸泡烂的虫,吓得我哇一声掀翻碗。
但是墨竹早就料到,书灵在他的控制下,三五成群搭起堡垒,稳稳的接住掀翻的碗,黑黑的虫也稳稳躺回碗里。
我欲哭无泪,心中的小人不停抓狂呐喊——墨小竹,我要跟你拼命,你个坏人尽然装死吓唬我,谁都别拦着我,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剥衣扒皮……错了,我要是敢剥他衣服肯定被他扒了皮。
天知道我为什么最怕黑暗和尸体,以至于神思恍惚,心魔再起。
墨竹递来毛巾给我洗脸,我恶狠狠地接过,趁机爪了他一爪子,他也不在意,道:“你昨晚烧了热水是打算做什么?”
我恶狠狠回答:“给你洗澡呗。”
“哦!”墨竹犀利的眼神瞪得我背脊冒汗。
我连忙解释道:“谁叫你练那什么归西功,气都没了,还以为你死了,当然要为你更衣洗尘,才好下葬。我是好心,才没兴趣看你躶体,比你好看的我见得多了。”
自从醒了后,我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墨竹鄙视道:“你都见过谁了?不知道女孩子要三从四德,秀外慧中么?”
我心说,你天天占卜算卦算天机,能不知道我什么出生?哼!
只一天后,我就活蹦乱跳活过来了,在前院草地上抱着小白和胖毛撒泼打滚,原来的棕色小毛毛长了些个头,胖乎乎的,为了区分两只毛毛,便叫原本的这只胖毛。
起初小东西还不乐意,但小白似乎很喜欢胖毛这个名字,一听到就跟着呜呜低叫,似乎在说“相公叫你呢。”于是胖毛这么名便坐实了。
春日和煦,晒得全身暖洋洋,墨竹依旧闲散地躺在竹榻上浅眠,我仍是天天为墨竹的三餐和各种家务劳碌,但却多了一的书灵。
前天我晕倒,就是这成百上千本书将我抬回卧室的,否则以墨竹的嫩胳膊细腿,压折了还得反过来我照顾他,也可见当日他在瀑布水下抱起我是多不容易,没放置我继续下沉算是相当厚道了。
书灵是长期受灵气滋润而生出的富有行动力的书,但他们并非妖怪,也与灵兽不同,只是受灵气滋养有了行动能力,并不能像人一样思考,大部分的书灵只能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会飞的书灵是因为被加持了法术。
最不可思议的书灵是正在我面前舞刀弄剑的这一个,它能将书的内容自我展示出来,此时正二指朝天,舞着《梵音剑》,这是一本梵音剑谱。
这样有趣的东西,墨竹竟不早拿出来,现在我知道在我来墨竹峰之前都是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了,若是一本菜谱,不就能帮墨竹煮饭烧菜,若是一本药书,不就能替他打理药园,而一本医术就能替人看病抓药,真是太实用了。
我正兴奋地自言自语,墨竹在一旁闷闷笑起来。
笑什么笑,我没做啥奇怪的事呀。
可是墨竹笑起来真真好看,不知当如何形容,雨后天晴,雪下彩虹,黑夜中的第一缕晨光,总之好像回光返照正在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