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外面天气晴好,温暖的光照进屋子里,钱云躺在光下昏昏欲睡,才堪堪入梦,正梦着她带着孩子在花红柳绿的院子里玩耍,被一阵轻轻的摇晃给惊醒了。
晴雨有些无奈地将她扶起来,帮她穿外面的罩衫,笑着说:“这觉今儿怕是睡不成了,钱家老太太来了,正在前院花厅里等着呢。”
钱云揉了揉眼睛,抚着肚子轻声说道:“自打过完年我还没去看望过她老人家,说来也是我的错处,一事归一事,先前是我糊涂了,不该不听你的话。”
晴雨帮她打理好衣裳笑道:“这本是人之常情,便是那些圣贤之人兴许私底下还有小脾气,更何况是我们呢?还是先行过去吧。”
钱老太太看着眼前样样精致的物什,比自己家里不知华贵多少倍,心里一阵叹息,这些个孩子若是能争气些,钱家也不至于是这等模样了。钱家的事明面上是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做了那浮不起来的刘阿斗,实质上是自己这个脑袋犯糊涂的老婆子害成这样,如果她当时没有和自己的儿媳妇置气,忍下这一口恶气,怎么会被一个区区姨娘祸乱成这般,一念之差毁了钱家往后的富贵荣华,她也不求什么,只希望钱云能看在自己是钱家女儿的份上,等那个孩子长大好好的帮扶他一把,不至于让她美脸去见地下的老头子。
她在花厅里等了半刻钟才见钱云出来,好似看到当年的自己,也是新嫁妇,老爷和自己十分恩爱,那时的钱家盛极一时,如今想来只剩满满的惆怅和痛悔。她虽没起身,可话里不自觉地带了些讨好:“身子可好些了?怀了身子可得多注意着些,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也得好好挑拣,这个孩子金贵,有福气的很呐。”
钱云眼角扬着淡淡地笑,嘴角微抿:“他倒是乖巧的,这么长时间也没折腾过我,也没那些挑三拣四的毛病,想来这个孩子出生后应该很好带。”
钱老太太心里犹豫几分,端着茶盏喝了些茶,而后笑着说:“善哥儿也比他只大一岁,虽说辈份上有差,不过将来念书倒还是能做个伴的,孩子,那些事咱们就让它过去成吗?咱们钱家如今成了绳串上的蚂蚱,没多大精力扑腾了,你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不要同你爹计较了。是他糊涂,我这个当祖母的更糊涂,我也没几年好活了,若是运气好些,能教导善哥儿为人,差些,兴许连那声祖母都听不到了。我瞧着你这日子过得甚是舒坦,那六皇子也是稀罕你的,瞧瞧这地方,这晋州城里也没谁能如此布置的,我知道自己这话着实厚颜无耻了些,可是女子嫁了人也得多为娘家打算不是?”
钱云刚端起茶盏放到唇边,闻言将茶盖合上,笑道:“祖母这话可是说错了,我与六皇子虽是过日子,可是我手里捏着的也不过是安抚内院的银子,他是什么处境想来祖母也清楚,就算这两次皇上赏了些好东西,瞧着值钱可也换不来银子,毕竟没人敢拿着御赐的东西出去换银子。他日子过得甚是艰难,祖母我如何能为娘家人考虑?总不好委屈了他,饱钱家人的腹?更何况,钱家这些年待我如何,我心里甚是清楚,孙女真是没办法心甘情愿地做那等冤大头。”
钱老太太满含期待的脸色顿时变的僵硬起来,她没想到钱云会这般落她的面子,心里涌起一阵苦涩,干笑着说:“祖母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善哥儿总归是你的弟弟,往后所能仰仗的也只有你这么个姐姐了,血亲不断啊。”
钱云扶着自己的肚子,笑着摇摇头:“祖母,善哥儿是从如姨娘肚子里爬出来,就算归在张氏的名下,这个事实是抹不去的,我照拂什么?让他将来反过来咬我一口?我可不喂一头白眼狼,我这边使了力气,认了他的亲姐姐,我可不是里外不是人了?各自的造化罢了,我怕是没那么多功夫去照顾仇人的儿子。祖母最好教导他的时候给他提了个醒,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照样能捏死他。”
钱老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竟是这么恨!是不是钱家自此绝了户你才能高兴?你恨我们,你祖父的面子你都不顾吗?他那么疼你,更是将钱家大半的产业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你可知道,这些东西便是你爹要回来也是应当的,它终归是姓钱的。”
话赶话,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更让原本低沉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钱云将手里的茶杯重新放回桌上,手里抓着修着风吹娇柳的绣帕,掩着唇笑道:“难道这才是祖母来找我的真实意图?想找我要回钱家的那几个铺子?”
钱老太太顿时急得面红耳赤,她并不是这个意思,方才说的急了,现在她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该把孙麽麽留在府里,赶忙说道:“怎么会,我不过就是说说这个理,我没那个意思。你祖父的话,我怎么会去拆他的台。”
钱云脸上的笑淡下来,轻声笑道:“那几个铺子如今都不差,年年的进项也不少,可我记得当初父亲手里的那几个铺子才是钱家真正赚钱的,只是可惜,最后却落得个入不敷出的下场。祖母,您说这能怪我吗?当初该委屈的不是我吗?祖母要是拿我手里的和父亲的换换,说不定现在能赚更多的银子,到时候只怕您又要说是祖父偏心了。祖母,这世上活的好的都是各凭本事,自己没那个本事吃不来这碗饭怪谁呢?钱家真正待我好的只有祖父,我敬重他,至于当中的事,等我了结了这条命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