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阙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起伏,可是钱云还是从当中看到了满满的不甘心和愤恨,现在的她才突然明白如今的人是现实到何等地步。
程家想来是想与成为皇亲国戚的钱家攀些交情好讨得大富贵,这才同意娶了脾气骄纵的钱云,只是没想到钱云不过是钱家打发出来的一块破布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除了那点嫁妆能带给程家的好处没有半点,任谁心里不气?往后对钱云自然美什么好脸色,要说她的相貌确实是其他女人不能比及的,男人皆好美色,可是程阙只要一想起自家受的窝囊气就下不去口,时间一长便也不放在心上了,由着娘和金莲去指派她,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成亲头一年去晋州拜访岳父大人,本以为多少能得点好处,谁成想她在娘家不过是人人喊打的鼠,让我程家颜面尽失。我那好岳父眼睛里装着的只有入宫做了皇妃的女儿,我们这等俗人如何能看得入眼?看尽了人家的一团和气,我们在钱府受尽冷落,只得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这等气让我如何消得下去?既然斗不过钱家去,往后也没了往来,她钱云又算得什么?也不过是我程家买来的一个丫头罢了。”
朱照抚着钱云冰冷脸颊的手蓦地顿珠,他带她进了钦州城后就让人备了水来将她身上的灰尘和血迹给擦掉露出一张苍白又让人惊艳的容颜,哪怕她永远也不会苏醒过来,在他的眼中这个女子一直是最漂亮的女人,当初他要是不生她的气,哪怕就是招她记恨也将她带在身边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了,那时他恨钱云的冥顽不灵,如今只觉得错处全部都在自己身上,都怪自己把她放在了脑后,都怪自己要和她置气,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遗憾。
所以他听到程阙将钱云说的一无是处的时候,压在腹中的火陡然升高,威严的脸上是一片肃穆和冰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自己没什么能耐反倒把罪过全都推在女人身上,怪不得也就这等德行。钱家算得上什么皇亲国戚,没有钱云他们什么都不是,这笔账我自然要一一为她讨回来,当年那些苛待过她的人,我全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程阙被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给吓得浑身发抖,赶忙趴在地上连连告饶道:“皇上饶命,小民与钱云只是挂名夫妻,并无其他关联,我心中的虽然厌烦她却没有想害她性命,实在是马车上太过拥挤这才让她不小心被甩了下去,皇上不信可以问小民的家眷。”
钱云抬头望着这片湛蓝的天空,眼睛里涌出丝丝泪意,不管多少年,她都不会进入程家人的眼,她被推下马车的时候,是程阙和一个婆子合力的,任她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那时她的心只有绝望,她看着惧怕又得意洋洋的金莲,除了对程家的恨再无其他,那个时候亏欠她的人太多人,到死都忘不了。
只听朱照重重拍着扶手怒骂道:“死到临头还不说实话,钱云骨子里多怕死当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让自己摔下去?”说着他不耐烦地摆摆手,那样子分明是再也不想见这些人,一旁的随从都漠然地看着程家人,接到示下便将大大小小的一家子全都拖走了。
钱云看着那些人声泪俱下地恳求,还有眼底里迸发出来的惧怕,让她的心觉得莫名的顺畅,她的嘴角勾出淡淡地嘲讽的笑容,就在她回头的刹那感觉到朱照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紧了一下,以为他看到自己了,直到他抱着自己的尸体站起来,她才松了口气。
“你也该想你的亲人了罢?我这就带你回去,我不会为难你跟在我身边,就留在晋州罢,毕竟那是生养你的地方,在熟悉的地方才能忘记这些苦愁。”
钱云听过他的话顿时泪如雨下,怎么都没想到,到头来最懂她的居然是这个男人,泪眼朦胧模糊了她的眼,让她只得用力地睁大眼睛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只见一队人抬了座冰棺来,在蓝天下冒着丝丝寒气,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进去,怜爱地摩挲了半晌这才让人将棺盖盖上。那道棺盖像是一道光划开了这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们的缘分已经到头了。
从钦州到晋州城中间有那么长的距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钱云见他木然地看着上等棺木落入土中,而后直等到土夯实之后,才闭了闭眼睛,坚毅挺拔的人此时看起来无力憔悴,抬步离开的时候竟然踉跄着站不稳,钱云忍不住抬手去扶,可是隔了时空的人他看不到自己,伸出的手最后只得无力的垂下来。
朱照却在微微的风中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温暖,他左右看了看却没见到她的踪影,喃喃道:“阿云,莫不是你在附近?你如今可以放心了,那些对你有亏欠的人,我绝不会放他们好过。你还惦记着邓元才么?我已经把他砍了,他伙同三哥造了二哥的反,不管是因公还是因私我都不会让他活下去。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有什么值得让你记挂不忘的?你真是个傻丫头,我想要拉你一把你为什么不会答应我?如果你要是答应我,我哪怕就是拼着这口气也要把你牢牢地护在我身边,不是这样,应该是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你栓在我身边,就当了这个恶人又如何?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继续强硬下去,这样哪怕是你恨死我,我也不用像今时今日这般难以忘唬挂着。”
钱云很想过去拥抱他,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而自己却成了他唯一的遗憾,这等殊荣与此时的她来说何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