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刘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使得自己的腰板能够更加直挺一些,『去传二公子前来!』自己虽然做错了,但是毕竟收获了这些经验,而这些经验,或许就能让自己的孩子少走一些弯路,比自己站的更高一些,走得更快一点!
刘琮来了。
其实刘琮不喜欢来这里,就像是他其实也不喜欢读经书一样。这里总是隐隐约约有一种气味,或者是一种什么其他的东西,让刘琮感觉不太舒服,就像是经书基本上都是比较枯燥,没有温香软玉来的有趣好玩一样。
只不过,刘琮会装。
所以刘琮恭敬的上前,先是表示了对于刘表身体的担忧,然后才询问刘表叫他过来是什么事情。
刘表看着刘琮,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指了指一旁,随口问道:『汝方才在做什么?』
『回父亲大人……』刘琮说道,『孩儿在看书……』
『哦,看得何书?』刘表问道。一身的脂粉香,没有墨卷之气,哪里是在看书?
这一段时间,刘表的身体起起伏伏,忽好忽坏,当然,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比较糟糕的,所以也就基本上没有空闲去管刘琮了,现在听闻刘琮还说看书,自然是要多问几句。
『这个……』刘琮眼珠转悠两下,『孩儿在看左传……』
『左传好啊……』刘表点点头,对于左传表示认可,『……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其义何解?』
『啊?』刘琮愣了一下,『孩儿,这个,那个……还未读到此处……』
刘表看着刘琮,正想要说一些什么,却咳嗽起来,然后背上的患处也是一阵阵的发疼,让刘表放弃了原本考察刘琮学问的想法,喘息了片刻之后,说道:『算了……回去好好再看看……今日唤汝前来,乃为父有些感悟,特传于汝……』
『为父入荆州,成也豪族,败……败亦豪族也……』刘表声音沙哑低沉,『为父借荆襄豪族之力,得于江汉之间,然亦失轻灵之体,锢行禁举,未得贤才……』
刘表想到了斐潜,想到了黄忠,想到了许多人,不由得闭上眼,叹了口气,喘息了几声,『……记住,得豪族固可生,然困豪族则同死!』
如果不是豪族支持,刘表不可能在荆襄站稳脚跟,但是也正是因为豪族梗阻其中,所以刘表不管是做什么,其实都欠缺了一些,并没有落到最下面的实处。斐潜曾经说需要『净面』,但是刘表只是在荆襄士族的层面上『净面』了,并没有让下层之人感觉到了有什么变化,因为征收赋税督办劳役的,依旧还是原本的人,原本的家族……
至于『强身』、『蓄势』,也是如此,刘表办了太学,但是只关注那些原本就有名气的人,却没有关注没有什么名气但是有才能的寒门和旁支。很多事情都是浮在表面上,没有沉下去,所以,这条原本应该正确的道路,刘表却走歪了,走慢了。
现在,刘表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这些感悟都一股脑的塞给刘琮,但是毕竟是久病在身,说起来的时候又是咳嗽,又是喘息,断断续续,也有些纷乱,刘琮睁大着眼睛,似乎是很专注,很用心的在听着,时不时还点头附和一下,表示自己听到了,明白了,知道了……
刘表病痛在身,刚刚受了张机的针灸药石之后,额外获得的一点精力也很快消耗掉了,人又有些不舒服起来,为了不暴露出自己的丑态,便也没有办法去考究刘琮究竟听了几分,便让刘琮先下去了。
刘琮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小蔡氏连忙上前一边服侍刘琮更换外袍,一边轻声问道:『父亲大人唤你去,可是有何要事?』
『嗯……也没有什么要事……』刘琮不在乎的说道,『就是一些老调重弹……』父亲刘表老是提及一些过去的事情干什么?现在都是太兴四年了!还整天说一些中平晏平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真是又唠叨又啰嗦……
好没意思。
……o(¬_¬)o……
却说张机在刘表护卫的护送之下,兜兜转转回到了城中医馆。
嗯,听闻斐潜在长安做了一个百医馆之后,刘表也搞了一个,便正大光明的将张机放在了其中,也方便遮掩自己的病情。
张机刚走到了院中,便听到医馆之内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吼叫声:『大胆狂徒!竟然口出妄言!莫非视吾等皆无物乎!』
张机皱了皱眉,转过了屏风,就看见在院中其实已经聚集了一些人。站在上首的,便是一位『名医』,据说有通鬼神惊天地之能,也是姓张,名商。
而站在名医张商面前,在台阶之下跪着的,是一名求学子弟。张机见过几面,知其因父母死于病疫,便立志学医,经历多少和张机自己有几分的相似,于是也略有留意,有时候也会点拨一二。
但是张机点拨么这名子弟,不代表张机就要收他做徒弟,毕竟汉代医生收徒弟,一般都是非常慎重的。考察徒弟品行有时候考察十几年的,也是常有的事情。德行永远是考察的重点,有时候甚至比天赋还更看重。
『医馆之中,才者甚众,何时轮到汝妄言是非?嗯?』张商指着那名求学子弟,口沫横飞,『令汝切磨炮制药材,乃是欲令汝清明药性!将来行医,方明药理,不至于延误病情,坏人性命!汝竟然枉顾吾等良苦之心,口出狂言,品评埋怨!这是何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