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寒初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身在明玉殿中,他这一掌破釜沉舟,被君疏月救回来的时候几乎已去了半条命,若不是如此也不可能轻易骗过许南风。
想到许南风,池寒初的眼底又泛起了一片寒意。他忍受了这么久的煎熬,犹如蛆虫般苟活于世,为的就是亲手杀了许南风和君疏月替段闻雪报仇。如今这仇人近在眼前,与他就在咫尺之间,但池寒初却不敢轻举妄动,这一次他绝不能失败,他一定要让许南风也尝一尝这肝肠寸断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就在他暗中思量之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一阵胀痛,身体里像是有股力量要破体而出,他慌忙稳住心神,将那股燥乱的内息压制下去。
这是识欢的意识在反抗,他的愤怒和痛苦池寒初都感受得到,但更多的却是对柳庭雪的担心。
你果然还是背叛闻雪了吧,你明知道那只是一个替身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栽了进去。若不是你被他吸引而一时之间乱了心神,我也不会这么顺利控制你的意识。
池寒初重伤未愈,一催动内力就牵动起了伤势,五脏之中翻涌沸腾,一股腥甜冲口而出。
“识欢!”
君疏月正从外面走进,看到识欢呕血忙上前将他扶住。许南风见他又要运功给识欢疗伤,不觉一阵妒意涌上心来:“你对他未免也太上心了。”
先前在医馆发现识欢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时君疏月紧张得脸色都变了,将他带回宫之后更是亲自为他疗伤,倘若不是知道君疏月对他只有师徒之情,许南风真的打算把他当作情敌来处理了。
“当日在浮方城我答应过会救段闻雪,这是我欠他的。”
也许许南风永远也不会明白当他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自己族人时的那种心情,即便他们立场相对,即便他们形同陌路,但他们都曾在同一个地方孕育而生,他们是这世上唯一的兄弟和血亲。
而识欢是段闻雪的传人,是玉髓经的继承人,这在君疏月的心目中就如同他的族人一样。所以这是他不能推卸的责任。
此时他们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池寒初听在耳中,他虽然不知道君疏月为何会变成这般幼童模样,但他的内力依旧浑厚,若是贸然出手胜算不大。更何况他身旁还有许南风在紧紧盯着自己。
“你觉得如何?医馆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柳庭雪脖子上的伤痕像是利齿所致,伤你们的人难道是池寒初?”
罗刹心经至阴至毒,君疏月在替他疗伤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一二,现在看到识欢低头不语,显然已经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你别怕,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君疏月说着又将熬好的药亲自端来送到他的嘴边。但池寒初知道此刻自己不能表现得过于亲近,所以便故作冷漠地将脸转开。许南风本就憋了一肚子的醋意,见状一把将那药碗夺了过去:“他又不是断手断脚,难道还不能自己喝么,你对他这么好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吃醋?”
“南风……”
“我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上朝了,不想我当着众大臣的面睡过去的话,现在就陪我去小憩一会儿。”
许南风说罢,不容反驳地把君疏月从床边抱走。他们两人越是亲密,池寒初心中的恨意越深。他藏在被褥下的手不由慢慢攥紧,心中的杀意也烧灼得更旺。
闻雪,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能替你手刃仇人。
池寒初知道君疏月因为段闻雪的关系所以对识欢格外关照,只要有了君疏月这个挡箭牌,许南风就不能拿自己怎样,换言之,倘若能借机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那自然是最好。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柳庭雪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他将此事透露给许南风,那么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封住他的口。
可就在他心念一动之际,他又感觉到了识欢的意识在拼命地挣扎。看来他是真的在乎柳庭雪,在乎得不惜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自己。
可惜他们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那个柳庭雪虽然只是与段闻雪相似,但他已是自己盯上的猎物,自己断不会将他让给任何人。要么独占,要么毁去,总归不会给识欢任何机会。
池寒初想到这里,忽然开口喊住正往殿外而去的两个人:“柳庭雪现在何处,他伤势如何?”
许南风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他那尖锐的眼神看得池寒初心头一慌。这时许南风意味深长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真的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识欢?”
当初的识欢虽武功高绝却是个懵懂天真的稚童,而如今的识欢像是一夕之间长大了一般,变得深沉阴鸷,让人捉摸不透。
“你们当然希望我一辈子都像个傻子一样活着,这样我就永远不知道当初你们如何利用我伤害主人!我是傻过,但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清醒,怎么,你害怕了?”
这一次池寒初的目光是看向君疏月的,他知道他是许南风唯一的软肋,他也知道这个昔日浮方城城主的心远远不及许南风够狠够毒。
“这件事我劝你不要再提,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许南风不待君疏月开口便先一步冲上前来把池寒初从床上拎了起来,他的手扼住池寒初的脖子,眼中溢出慑人的杀气,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个字,许南风便会当着君疏月的面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南风!”
许南风一挥手打断了君疏月的话,继续厉声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