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侵犯,边疆告急。

战事发生在如此紧要关头,沅叶俯视着金銮殿下的群臣,竟无一人发声。她以女儿之身统领朝政,本就备受质疑,若是不能击退强敌振奋国威,怕是她很难再往前踏近一步。

朝中虽有老将,却宁愿在这里站着看她焦灼,也不肯出列领命。沅叶虽然重用李家兄弟,然而李哲前些日子已奉命南下,清缴西南贼寇,她也不肯让李煦再担当如此重任,当下难以决断。

她嘲讽地笑了笑。

群臣都低着头,殿上鸦雀无声。正当此时,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臣愿领兵前往北疆,定当击败戎狄,不辱使命。”

“你?”

不单单是她质疑,群臣也开始交头接耳,嗡嗡议论起来。她直直地望着萧泽的眼,可对方并没有抬头直视她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道:“太傅从未上过战场,若无成算,休要多言。”

萧泽手持玉笏,平静道:“回禀殿下,微臣自幼熟读兵书,虽未率兵作战,却也多次统帅精兵为先帝效劳。如今戎狄犯境,臣先带五千轻骑于险要之地截杀,乱其军心,再等李将军大军赶至,总好过无所作为。”

他说的确实也有几分道理。然而沅叶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应允。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可她确又是相信他的。可那毕竟是战场啊……首先有人站出来赞成了萧泽的请命,随着越来越多人的附议,她不得不做出决断。

她说,好。

下朝之后,她正欲前往侧殿批阅文书,却迎面遇到了许久不来垂帘听政的李太后。

李慧意停下脚步看着她,不冷不热道:“长公主真是铁石心肠,为国为民,不惜一切代价啊。”

“是么?”她摆手屏退侍从,轻轻笑道:“太后出身将门,应该比本宫更懂得保家卫国的重要。难道太后要在这里谈什么私情吗?”

“呵呵,”李慧意勾了勾唇,道:“长公主确实伟大,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说起保家卫国,恐怕到最后没有的是这个家了。可惜呐!”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轻飘飘地走了。沅叶望着她的背影,不禁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她会不会搞出什么麻烦来。”

可她又不能死。在宫中供着这么一个时不时冷嘲热讽的人,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她。沅叶叹了口气,转身步入侧殿,那里还有几摞厚厚的奏折在等着她。

正值深冬,北方的雪大如鹅毛,纷纷扬扬落满了整座燕城。

戎狄抢了那么多过冬的物资,却还狼子野心,又盯上了这座商贾云集的边塞小城。萧泽已来了半月有余,这边的雪也下了大半个月。

他站在城墙上,寒风瑟瑟,前方白茫茫望不到边际。戎狄身强体壮,惯会在冰天雪地里搞袭击,论体力,他们确实占不了优势。正眺望着远方,守兵快步上前,道:“大人,有人自称是您的故友,请求一见。”

“何人?”

“他说他姓宗。”

萧泽皱了皱眉。待他回到营帐中,一眼看到火堆旁悠然坐着个披着华贵狐裘的悠闲贵公子。他将披风解下,挥手让侍卫退下,方才盘膝坐好,道:“你为何而来?”

“我在这燕城里做买卖,听闻萧太傅来了,想着也是京都故人,怎么就不能来了?”宗越笑道。他一挥折扇,却是给火堆扇了扇风,悠悠道:“只是我的人被戎狄给抢了,你看我单枪匹马,只能来找你帮忙。”

“你的人?”萧泽看着他,“谁啊?”

“还有谁,白芷仪白大姑娘啊。”宗越望着火堆,忽然道:“萧太傅可否记得,当年太宗斥责皇后,其中就有一条罪名叫做私通戎狄。”

太宗的皇后,当然就是沅叶和芷仪的母亲白后了。

“怎么?”

宗越用折扇指着四周,懒懒道:“你看着燕城,就是白家先祖发迹的地方。白后入宫前曾经在此处生活,当时胡汉通婚,论起来,他们家和戎狄王室还有点关系。”

“所以呢?”萧泽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所以当初说白后私通戎狄,也是有点依据的。当年戎狄的王还是白后的表哥,想求娶她,未果。后来敬德太子惨死,也跟他们脱离不了干系。戎狄人嘛,就是个死脑筋,偏偏想娶一位白家的女儿,说是延续当年的婚约。”

他转过头看着萧泽,淡淡道:“所以我必须来找你。”

能让宗越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来与他谋事,萧泽很不自在,但是战事更重要。

他看着眼前的这位“驸马”,欲言又止,末了还是道:“宗越,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是个随心随性的人,一生都在追求着得不到的东西。”他漫不经心道:“可有一天我发现我丢了最熟悉的那个人,才发现重新寻回她,这也很刺激。”

萧泽不屑道:“那是你朝三暮四,如今知道悔改,也还有救。”

“呵呵?”他听出了萧泽话中的敌意,不禁仰头大笑,道:“你呀你,我真不知道叶儿喜欢你什么!把自己捆绑在蚕茧中,殊不知人生苦短,自当及时行乐。要我说爱便去爱了,恨便去恨了,像你这样爱恨不得,难道要自我放逐,永远痛苦么?”

“你不明白!”萧泽被他说中了心事,脸色涨红,声音也提高了:“你无亲无友,自然不懂那种感受。但我并不能恨她,我一生别无所求,只是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哪怕是我的命,这也是我的命。”

“呵。”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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