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丈外的树梢上缓缓飘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筠廷大声斥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人飘落在他们的面前,静姝忽然惊讶地道:“师父!”
红娘子脸色微白,朝她轻笑一下,道:“你如今倒是想主动拜我为师了?”
静姝努了努嘴巴,半有不悦地道:“你既要收我为徒,难道现在是反悔了么?”
红娘子眼里微笑,缓缓道:“我倒是想反悔,可这回确实想反悔不了的了。”她虽是笑着,但语中却布着诸多无奈,她又笑了一下,接着道:“你这半夜三更带个男子来我此处,莫非这是你的小情郎?”她边说又边看着筠廷,“既是你的小情郎,为师我不帮你试他一试,如何能够确定他的心意?”
筠廷听出她言语中的调侃之意,不禁害臊得连脖子根都滚烫起来,而静姝不仅面不改色地望着她,还甚是骄傲地伸手一把搭住比她高出四五寸的筠廷的肩膀,豪声道:“这可是我的大兄弟,如师父这般说来,我想他是比我情郎更好的了。”
筠廷一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将出来,原以为作为女儿家的她会羞得捂着脸儿跑进屋里去,不想她还是似在军中那般大大咧咧,不由得手掌一动,翻掰下她的手来,自己的手肘杵着她的小肩膀,笑道:“你说得也甚对,那我们便相依为命罢,你这般大男儿作态的女子我想也是没人喜欢的了,等我老时,我还省了拄那硬邦邦的木拐子。”
静姝转身嗔他一眼,向前走了两步,筠廷未有防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静姝一脸笑意,欲要开口说话笑他,不想她前面的红娘子忽然一个蹙眉,竟吐出一口鲜血来,她急忙上前相扶。
筠廷见状,登时站着了身子,正色问道:“前辈这是怎么了?”
红娘子脸色煞白地跟他们说道:“你们随我来罢。”说罢,她平稳了一下气息,由静姝扶着向屋里头走去。
筠廷听得此话,猜得这必然是出了什么事,他在后头便将两匹马儿赶走了。
进去之后,红娘子轻轻往床柱上一推,那床竟慢慢开始动了,待那床停下来时,她吩咐两人都跟着她走到最中间,接着她有节奏地往地上踏了几下,他们竟然开始缓缓降落。
只一会儿,他们好似做了一场梦一般看着眼前的屋子——这简直与上头的屋子一模一样!
静姝和筠廷看着这一摸一样的物件装饰,心中都充满了惊讶之意。
三人踏出那块带他们下来的木板,那块木板好似得了命令似地自动浮了上去,又听见他们的头上一阵木床移动的声音。
红娘子先是让静姝扶她在椅子上坐下,随后让他们也都坐下,眉头微蹙,问道:“你前两日去了何处?”
静姝便将她莫名被抓之事细细说与红娘子听,筠廷又补上他们地猜测——
“如今看来,想必抓安儿的就是笔娘娘了。”
红娘子在一旁听得奇怪,心中暗暗思衬,却是半分也想不出芙蓉山庄和笔娘娘有什么关系,叹声道:“前几日,有人告知我你被抓了,因此我也去探看了一番,虽是侥幸逃脱,却不想受了伤。”
筠廷惊讶地道:“是什么人竟能够将前辈伤得这么重?”
红娘子摇摇头道:“他们蒙着面,我也不甚清楚,原以为是一拨人,与他们交手后才只得他们集结了南帮北派各路人马,招式却怪了许多,我敌他们不过,只得负伤而逃,我想他们必然也想不到我还会在回来此处了罢,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住到这地下室来。”
“这江湖中各个帮派多是左右相欺,为的就是扩大自己的势力,这帮派集结于一处的倒是着实不常见,至少近百年来是不曾出现过了。”筠廷正色道。
“是啊,所以甚是蹊跷,我想他们必定是得知我有个徒弟,因此便利用她来置我于死地。”红娘子轻笑道,但眼中却没有丝毫害怕之色,甚至还有些许玩味之意,像是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刺激的江湖让她涌起了对生活的热忱。
“他们为何要将师父置于死地?”静姝倒是一口一个“师父”叫得顺口,似乎她们已是做了多年师徒一般。
但这叫红娘子听来着实有些奇怪,好似在提醒她,她并不年轻了,她也当起了师父了,但这种感觉竟不是全部,静姝像个孩子般地的唤作她“师父”,倒也平白叫她的心中添了许多生趣。
“莫不是因为前阶段我放话出去,说我身上有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荧丹玉’?前些日子我虽是在骆行山庄告诉大家并无‘荧丹玉’这种东西,但人们常常认为无风不起浪,他们必是不相信我的话了。”红娘子略带讥笑地道。
静姝接过话,道:“我瞧着是没有的,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的东西。”
“是了,安儿说得不错,我也不信有长生不老的东西!”筠廷同意地道。
“你们是相信没有这东西,但别人可不信。”红娘子笑笑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静姝蹙眉问道。
“如今我也只能先在这里养好了伤,而后我们便离开这里。”红娘子若有所思地道。
“离开这里?”静姝和筠廷异口同声地问道。
红娘子看着他们的默契,眼中又浮起一丝温暖,道:“是啊,离开这里。”
静姝看了看筠廷,又看看红娘子,问道:“去何处?”
“去泗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