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轲慢慢将目光垂下,沉沉叹了一口气,于是,蓝莺鸽知道这一次是又没有结果了,她,她自己再怎么说总是个女人,她实在不敢扯下自尊来先向他要求……她有些苦恼,她晓得即使她不表露什么,孟轲也一定会知道的,但是,他老是这么沉默,为什么见到炎姬后,对自己老是如此在亲切中带着淡疏呢?
孟轲将头靠在椅背上,悠然的,淡散的道:“莺鸽,还记得你家后院里的那片花树吗?”
蓝莺鸽暗中拭去眼角的泪痕,轻轻颔首,这个动作,孟轲虽然仰着头,却也像体会到了,他平静的道:“现在,也正该花儿飘香的时候了,我好喜欢那种清雅而沁心的花香,闻着,闭上眼,就似躺在软绵绵的云絮中一般,真舒服……”
蓝莺鸽凄恻的一笑,幽幽地道:“那时,我逼你了,你却没有屈服……”
孟轲心弦为之一紧,急忙轻咳了一声,掩饰的道:“那时我身受重伤,而且,我不晓得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
一双秋水也似的眸子隐含着蒙胧的泪光,蓝莺鸽垂下颈项,语声悄细得像一根飘浮在雾中的游丝:“以后你知道,却……”
孟轲又觉得一颤,他端起杯子,大大的啜了一口茶;他明白自己心里所蕴含的情感,但这情感,真的能够分得开吗?
“莺妹……”他舐舐嘴唇,低沉的道:“你去歇着吧,我,在这里静一会。”
蓝莺鸽抬头望着他,很久很久,叹息了一声,似将一段无形的愁郁抛在空中,悄然转身行向里面。
这儿是郊野,没有更鼓报时,可是,从直觉及经验上判测。孟轲知道已经是黎明前的时刻,不会有多久,圣埃魔域紫色的天边就要亮了。
他轻轻站了起来,那位身受重创的嗜魂牛人竞彩,此时忽然在椅子上转侧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呻吟,孟轲紧张地注视着他,缓缓地,竞彩的眼皮已在翁动,于是,孟轲脑子里记起和竞彩曾经经历过的一幕幕。
终于,竞彩牛人的眼帘沉重得有千万斤,他努力撑开眼皮,一个淡淡散散的声音已飘进耳中:“醒了,牛人?”
用力点点头,眸子里映入的,则是一张俊秀明朗得逼人的面庞,这张面孔,似乎曾经见过,但,却宛如隔着现在大遥远了……
孟轲站到他面前,朝他脸上看了看,笑笑道:“眼球上的红丝与晕翳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牛人,那真是一顿好打。”
浑身一激灵,嗜魂猛的记起了这是怎么回事,也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挣扎着要下来,口里激动的叫:“恩公,恩公,你……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
孟轲心中一阵诧异,突然间明白了——嗜魂牛人曾经所种的魔法血封印,似乎已经令他丧失了从前的记忆!
他用手按住他,安详地道:“好兄弟,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有心谢我,我专诚接奉,却用不着注重形式。”
竞彩牛人喘了口气,感激涕零的道:“恩公、若非恩公赐援,俺这条命早就成灰了,恩公……”
孟轲入鬓的双眉微皱,试探性地低沉道:“我叫孟轲。”
“孟轲”这两个字,就似两道灵光猛一下钻进牛人的心中,令得他一哆嗦,舌头打着结儿道:“孟……孟轲,怎么这么熟悉的名字……”
轻喟了一声,孟轲道:“你似乎有些紧张?朋友,笑脸娃娃面具人你可还有印象?”
竞彩牛人愣了一下,又缓缓点头,孟轲用手指在下巴上捏捏,道:“为什么人龟如此对待你,嗯?”
错愕了一会,牛人低下头去,这么大的汉子,竟然滴下了两点泪。
微微仰起面孔,孟轲平静地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竞彩牛人忽然抬起头来,面孔有些扭曲,他失态的叫:“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龟抓走……我觉得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来,要上哪里去?”
说着说着,这位外表看去轩昂不凡的大汉已失声痛哭起来,孟轲拉过一张木椅坐下,用手托着下颔,让对面的人尽情哭个够,当然,他深切的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滋味,他虽未经历,却能体会,往往,世上有很多事,并非要件件经历才能参透的,只要你有灵性,你便会知道其中滋味。
良久。
牛人的哭声低沉下去,他显然有些疲累了,在一场心里的积郁散发之后,他内心逐渐趋于平静。
孟轲默默送过一张白色的丝绢,竞彩牛人一面擦泪,一边红着眼羞惭地道:“恩公,俺实在不克自持,失态之处,尚乞恩公恕我……”
笑了笑,孟轲懒散地道:“不怪你。”
牛人又低下头,使劲用丝绢擦着眼,孟轲又道:“朋友,你知道人龟国里有多少人龟吗?”
牛人脱口道:“很多,大概有上千上万!”
孟轲又笑了一下,道:“你能确定?”
牛人瞪大了眼,指天盟誓道:“恩公,恩公连牛人一命都能救得,我如何能诳言以欺恩公!”
孟轲微微点头,道:“那么,欺负你的那些人龟,你想不想将他们杀掉报酬。”
睁着眼呆了片刻,竞彩忽然叫道:“我做梦都想杀光那些人龟!”
孟轲深深凝视着这外表看去十分粗豪的失忆老友,缓缓地,他问:“为什么?”
竞彩牛人咽了口唾液,有些困窘的,但却毫不犹豫的道:“我见到它们就充满了恨,就想杀之后快。”
孟轲怔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