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宝玉贾环都来席上拜见,林如海不动声色看完,方道:“兄长的两位公子,端正知礼,都是极好的。”贾政笑道:“他们别的倒还好,只读书上天分太差,请如海多教些才是。”林如海便出了一两题考了他们。宝玉与贾环都恭敬答了,贾政又请诸人各指着一物命他们二人赋来。少顷,也都得了。
林如海先看宝玉所作,辞藻华丽却太伤于精巧,并无男子大气,倒似闺阁女儿手笔;再看贾环,虽则词句简单,然亦工整。便笑道:“兄长过谦了,宝玉长于诗词,个中奇儿于辞赋上不长,然对仗工整,想来文章应是写的极好的。”又取下身上玉佩,送与二人。
贾政听了,只道:“如海不可夸纵了他们。”贾赦却笑道:“我一向最喜欢环哥儿这样孩子。如海知道,我这琏儿在诗书上是不中用的,宝玉虽好,只是也不甚爱读书。唯有环哥儿,倒是个知道上进的,让人喜欢。”
宝玉身为嫡子却不知上进,贾政心中一直引以为恨。听见贾赦如此推崇贾环,只道:“大哥莫夸,他们如今还小,也看不出什么。只等以后再看罢。”又对宝玉贾环道,“你们林姑父有探花之才,今日指点你们,也够你们受用的了。还不谢了。”宝玉贾环都拜谢了,才退出去了。
待得宴席散了,林如海又来拜辞贾母,贾母便道:“玉儿得用的,我都叫她带了去,只千万莫委屈了,有什么不周到的,只管打发人来告诉我。”林如海只道:“岳母放心。”
贾母又拉了黛玉道:“你跟了你父亲去,有不得用的,便告诉我,我教你舅母替你送去。待到了日子,我再接你回来。”黛玉也一一应了。贾母这才放心,打发车轿送了林如海父女回去。
林如海自这一日起,便居于京中旧宅,除了圣上召见询问江南盐政之事,便是与妹夫韩奇常有往来。这一日,又听得小厮来报,说是韩侍郎来访,林如海忙命请往书房。待得收拾好进书房,却见韩奇站在靠门处,内中尚有一人背了手,正瞧他墙上字画。
韩奇见他来了,便笑道:“好教内兄知道,今天竟是贵人来了。”林如海正自纳罕,韩奇已指向那人道,“这便是当朝忠顺王爷,内兄可认得?”那人转过头来,通身fēng_liú,两眼桃花,此时正似笑非笑看过来。
林如海吃这一惊不小,忙忙就拜下去。忠顺王只道免了,又赐了座。林如海命小厮送过茶来,亲自奉与忠顺王。忠顺王端了茶盏,轻轻一抿,便笑道:“这茶好,虽则贵些,到底不是贡上的。看来林大人倒是个本分的。”
林如海忙道不敢,忠顺王喝罢了茶,便从袖中掏出一帛黄绢,递与林如海道:“本王今日只做个信使,单看林大人此次值不值得本王来这一趟了。”林如海一见黄绢,忙跪下接了,只打开一看,便又重新跪好,三呼万岁。
忠顺王笑道:“得罢,你现在有话,便只管说了就是。”林如海起身,便从书案中取出一封书来,上面封了火漆,呈与忠顺王道:“臣之所言,尽在此处。另还有一句话求王爷告知圣上,亦为臣之拙见:莫若锦上添花,双喜临门。”
忠顺王收了这书,便拢进袖子里去,笑道:“韩大人,偏了林大人的好茶,咱们也该复命去了。”韩奇躬身称是,便随着忠顺王去了,林如海直恭送到大门处,看着他们登车去了方罢。
因着身上有差使,忠顺王并没有明车齐仗的出来,只和韩奇同坐了马车。忠顺王爷闭目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韩奇,你这内兄实在是个妙人儿。想来皇兄能如此顺利得他效忠,还要多亏了他的女公子呢。”韩奇道:“他之才华,若然真埋没了,的确可惜。”忠顺王道:“只他后头这话听着蹊跷,什么叫做锦上添花,双喜临门?”韩奇笑着摇头道:“王爷一向谋略见长的,王爷都想不明白,我又何处得知?”忠顺王道:“你与他这样亲近,会不知道?”韩奇道:“王爷想必也见识了他的谨慎,倒来问我?”忠顺王点头道:“想来若非这样谨慎,只怕也等不到今日了。”随即又笑道,“咱们费这心思作甚?正经他是说给皇兄听的,就让皇兄去操心好了。”
忠顺王是上皇最小的儿子,除了先前坏了事的义忠亲王,便属他最得上皇宠爱。因此他入宫中,便如自家别院,来去自在的很。将将到了勤政殿,便有内侍迎上来道:“给王爷请安,圣上吩咐,王爷直接进去便可,不必通报。”忠顺王一笑,便径自进去了。
一见今上正在批阅各处所奏,忠顺王便自捡了个坐处儿,笑道:“皇兄一天到晚只跟这些书本计较,有甚么意思?哪里比的我这样清闲自在。”他与今上是一母所生,又小上许多,因此圣人极看重他,奈何忠顺王生性不羁,圣人如今不稳,倒不敢派些差使给他,只怕惹了朝野非议,因此只暗地里替圣人做些事情罢了。
圣人笑着搁了笔道:“能有这样心情说话,想来是在林如海处有些不顺罢。”忠顺王便拿出袖中书来,送到圣人案上,才道:“怪不得皇兄看得上这林如海,原来你们都是一样人物。皇兄且看看罢,他还有一句话呢,只说莫若锦上添花,双喜临门。”
圣人开了书细看,片刻后忽然捻须而笑,将书合上,拍了拍只道:“老师说的不错,林如海此人,果然有些用处。也罢,好歹算他为朕立了功劳,就成全他父女天伦罢。”忠顺王现在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