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桥上征尘滚滚,血光冲天,兵器与兵器的碰撞,肉身与肉身的搏击,呐喊声,打斗声,锋刃穿刺心脏声……
哀嚎,愤怒,威吓,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战争的悲鸣。
被砍掉一臂的大明士卒,顾不得断臂处血流如注,仍旧挥舞着独臂,奋力抵抗。后金军亦是在马背上呼喝叫嚣,高举着刀枪,左挡右劈。
战场上,所有虚幻的理想,所有扯淡的皇恩,都变得无力,唯有生存的意念支持他们拼杀,唯有家人的安危,值得他们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时,明军中,偏厢车一出,后金军登时血肉横飞,再是铁骑如何彪悍,面对火药的轰炸,也变得只剩断臂残骸。
两方交战不久,努尔哈赤着实吃了一惊,明军这次实力雄厚,不像以前那般,一片散沙,形同弱鸡。
无疑,殷复声的演说,多少还起了点儿作用。
然而,即便如此,努尔哈赤却并不担心,因为,他远远看见孙得功就在援军之中。
孙得功这个时候也看见了努尔哈赤,他找了个机会跟祖大寿商量,由祖大寿打头冲锋,自己带五千人跑到了队伍后头。
待祖大寿,江潮栋和鲍承先带兵冲出去后,孙得功却挥手令自己的部队停止前行。在后方默默观战,伺机而动,欲助后努尔哈赤一臂之力。
时间急急而过,带走无数战魂。
就在明军越战越勇之际,也不知打哪儿传来一通乱喊,“兵败啦!兵败啦!……”
喊话的正是孙得功以及他那二十来个亲随。
明军将领正打的天昏地暗,忽闻这样一声喊,都不知发生何事。
混战之时,祖大寿撞到江潮栋,“哪败了?广宁城被偷袭啦?”
“不会吧!”
……
祁秉忠和刘渠闻得此声,也是举目观望,哪路援兵败了?
参将鲍承先更是大惊之下,调转马头就往下败。
孙得功在全军最后,跑得更顺溜儿,一边儿跑一边儿心里这美。
这下就算立下头功啦!明军军卒一向自信不足,虽占上风,却只要一听“兵败”,一定慌了手脚。那些混世的兵油子再带头一撤,广宁,就算交代了。回去绑了王化贞,和那个该死的瘟神殷复声,我孙得功就只等着高官厚禄,美人在怀吧。哈哈哈……
孙得功正美呢,却忽觉身后哪里不对。回头一看,奇迹竟然发生了。
只见随着一声震天的喊杀,大明军卒不但没有四处逃窜,反而从四面八方,朝后金军冲来。
“冲啊~!杀呀~!”
更意外的是,孙得功自己竟成了光杆司令,身后那五千兵,就只剩了他那二十亲兵。余者就跟听了号令一般,一拥而上,冲出去和后金拼命去了。
努尔哈赤乍一听山头之上,有人大喊“兵败”,心知是孙得功开始动作,内心狂喜。
混乱之中,正准备与自己的两个儿子莽古尔泰和皇台吉,整顿军马,乘胜追击。可意料之外,却眼见明军听到“兵败”,不是撒腿乱窜,反而,疯狂反扑。
一瞬间,父子三人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何事。
而方才受伤都没敢看一眼伤口伤势的后金士兵,也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低头看上一眼。
刚一低头,诶?怎么看不见?
我身子呢?
再一看,头没了。
哦,被人砍啦?!
……
面对身边儿跟打了鸡血似的大明士卒,一个个血灌瞳仁,杀入敌军中,劈头就砍。祖大寿等将官也是一头雾水,满头冒问号。
这是谁给下了冲锋令吗?
此时,有些人已经明白了,这就是殷复声的密令。
以“兵败”为冲锋口号,混淆后金军卒,杀他个蒙灯转向。
努尔哈赤仓忙砍倒身边儿几个明军兵丁,愤愤然于乱军中寻找孙得功,心说:你喊的是“兵败”,还是“冲啊”?
这怎么起了反效果?
是我听错了?
他真想揪住孙得功,先把他舌头给割了。
当初,这些大明士兵乍看那密令写的冲锋口号,竟然是“兵败”,一个个吓得就一哆嗦。
还说此令乃军中最高指挥令,闻者必从。
“兵败”是可以随便说说的吗?这可是祸乱军心的大罪呀。
军卒看完都匆忙塞进了嘴里,谁也不敢没事儿拿出来说。
然而,当他们听到那一声“兵败”时,不禁感慨,居然真有人敢以“兵败”为号。既然喊了,那就……
“冲啊~~!”
后金铁骑一时转不过弯儿,拧在那一声“兵败”中,无法抽身,被猛攻而来的明军打了个蒙圈儿。
努尔哈赤见情况不妙,只得留数千铁骑垫后,大部队撤退。
明军平阳桥首战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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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报报回广宁城,王化贞喜不自胜,殷复声也松了口气。
“哎呀呀,哈哈……,状元公不亏是天下第一呀。略施小计,鞑子就节节败退啦。本官一定要向陛下奏请,给状元公请功。哈哈哈……”王化贞乐得合不拢嘴。
殷复声微然笑道:“大人,先别着急lùn_gōng行赏。您可还记得,学生曾经跟您说过,那密令之事?”
王化贞一怔,立刻收敛了笑纹,神情凝重道:“对呀。你当初说,有人会在战场上大喊兵败。不瞒状元公,本官当初是不信的。可没想到,真有人敢喊呀。也不知是那个大胆的贼子?”
“大人,学生还说过,大喊兵败之人,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