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卵石路上,那道清丽的身影在陆钏的月形拱门前稍微停顿了一瞬,似乎感知到了陆钏的脚步声,但也仅仅停顿一瞬,便顺着一条小路拐了弯,径直离开了苏钧陆钏两人的视线。
陆钏看了她一眼,这女子在前院中见过,是淮南王的新宠,只是这新宠来她院子外的竹林做什么?
而且看身形倒是挺熟悉的,只是她微微侧身的时候,陆钏已经判断出,这是一张陌生的脸颊。
苏钧头微微的向着林中一侧,余光中瞥到了隐匿在林中的白衣男子。很快,那白衣男子向林中隐去。
陆钏孤疑的向竹林中张望了一瞬,难道里面有人?
苏钧制止了她,道:“兴许是迷了路,我们回去罢。”
陆钏疑惑的点点头,不断的在脑海中搜寻那个侧脸。
苏康远远的看见两人走了,松了一口气,顺着林中另一条小径离去了。
他没有回到院中,而是去了西市一家酒楼,特意点了一道鱼炙,过了不久,那掌柜满脸歉意的来道,今日店中所有的鱼都被送进了宫中,因为宫中要举办晚宴。
苏康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太遗憾,点点头,便要了其它菜式,像众多平凡的酒客一样,酒饱饭足,醉眼微醺的回到了府中。
苏钧问过邢玉,苏康可在前院。邢玉去瞧了瞧回来道:并不在,兰芝姑姑说他出去了,邢玉又问后来还有谁出去,兰芝姑姑低声道淮南王身边的新夫人出去了。
苏钧便不再说话了,苏康是一心要做皇帝的人,可苏康并不是最合适的帝王人选,他疑心太重。
当了皇帝,不把身边的重臣杀一遍,他就寝食难安,这是苏钧临死前,他说的话。
他说:既然是我兄弟,那就让我这个皇位当的安心一些吧,就当,是霍将军为大靖朝的太平做的最后一次贡献。
苏钧想,前世他死后,欣太妃心里究竟是悲是喜?想想,也该是欢喜,毕竟苏康才是她的亲孙子,他是臣,苏康是君。
真正的苏钧还未出世便没了。
苏钧想起,自己临死,欣太妃一直居在深宫中。
虽然她帮助苏康登上了帝位,也早早的被苏康尊奉为“圣母太皇太妃”,但是苏康是一直严密的防备着她和苏钧走的太近。
过了不久,邢玉来报,世子爷回来了,似乎喝了不少酒,情绪似乎也不好,他去了王紫陌房中,将伤口还未好全的王紫陌又折腾个半死。
……
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冬至。苏鑫举办夜宴的那一天,整个长安城都轰动了。
下午时分,远远的看那轮间系了飞铃的在风中发出悦耳的声响,整齐的仪仗队中,前面是表演杂技的杂耍团开路,中间是两旁宫女手执纱障,这其中舞女乐师歌女一路舞蹈吹凑齐唱,后面便是载了美食的富丽堂皇的马车。
宫中夜宴还没开始,沛王府中欣太妃的院落里,宫人将马车中备好的酒席源源不断的送到沛王府。
今年冬至,既然欣太妃不在宫中过节,苏鑫又怕她一人在府中身边没有儿子的陪伴,会在外面落下口实,便命令其郡王府中的妃子少爷小姐们一起到沛王府中过节。
这些菜品又特意用了保温的黑匣子,最下面一层放置了瓷盘,瓷盘里放着烧炭,这样就不至于从宫里出来后,饭菜就凉了。
每一个匣子,都要被打开,呈现给欣太妃看一眼,然后再合上木盖,这一道菜便准备了大约二十个同样分量的匣子,被内侍们一一拎进来。
第一道菜,便是苏鑫特意命令宫中尚食局制做了“汤中牢丸”,又称粉角或水饺饵。
只听尚食局传膳的管事尖着嗓子喊道:
汤中牢丸一份儿——五生盘一份儿——口福醉螺一份儿——板桥炝虾一份儿——土茯苓煲驴骨汤一份儿——
丫鬟小厮们远远的观看着,用力的吸着空气中的香味儿。那内侍继续道:
醉钳琥珀一份儿——珍味鱼丸一份儿——罐煨山鸡丝燕窝一份儿—原壳鲜鲍鱼一份儿——片皮乳猪一份儿——冷蟾儿羹一份儿——
......
这期间,每上一道菜品,那香气便从打开的匣盖里往外冒,直直的往人鼻子里钻。引得大人小孩全都食指大动。
“红虬脯一份儿——”
虽然说是一份儿,但是后面的内侍会紧跟着端上来二十个暖匣子,光是听看菜谱,便让人饱足了眼福耳福了!就连王袭烟等人都从未听说过这些菜的名字。
陆钏倒是很熟悉,因为前世她也在宫中呆过。
众人笑意融融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穿梭在院子里,渐渐的院子里的红绸架子下,食盒高高摞起,竟然有些拥挤不开了。
其实剩下的妃子和妾室根本吃不了多少,大家也就尝尝鲜。但是皇帝为了表现自己的恩泽和大度,就让人将菜品装了满满十辆马车!
陆钏同苏钧站在最远的角落,听着这些熟悉的名字,陆钏压低声音道了句:“听说玉露团使用奶酥雕花,是从胡人传来的吃法,香醇可口,等下你可要好好尝尝。还有那个‘红虬脯’,说是用牛筋做成的......”
苏钧猛然回首,看了看陆钏,眼中光芒闪烁了一瞬,迟疑的点了点头道:“好...等下多吃点。”
陆钏又道:“那道吴兴连带好像是用生鱼腌制的凉菜。”
苏钧一面听着,思绪一面飘向了远方。
他忽然记起,他跟陆钏成亲那夜,陆钏在梦中喊出的呓语——
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