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悟情随着丰大剑客走近的足迹虚脱,好像整个人变成了一堆软泥,他快疯掉了。
就在丰大剑客离他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一个蒙面人像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出现在他们之间。
蒙面人先是一揖到地,起身后左手从腰间革囊中拽出一条长索链,手握中间看样子是兵器,但并没有一丁点攻向丰大剑客的意思。
第一招他手前的索链忽然笔直,足见内功不浅,索链头顺着他胸口到右肩头的方向指出,手后的索链软软地耷拉到地上,既像是行礼,又像一套剑法的起手式,如清风般自然;第二招手前索链垂了下来,手后索链带着铜柄笔直向左刺出,如寒风般凛冽;第三招手前的索链甩向左前方,手后的索链把铜柄也笔直地刺了过去,如暴风般突然。
最后,蒙面人收了索链,一句话没说,又是一揖到地不起身,应该是在等丰大剑客示下。
丰大剑客观罢,沉默了一会儿,“走。”仙风一动,转身而去。
佘川页“哼”了一声,一刻不留。
乐言周临走时给诸葛聪留了句话,“小伙子,好耳功,有工夫儿再来听大姨弹琵琶啊。”话落人已不见。
“四巨擘”是走了,可和甘、白二人大战的人没走,大有不劫走镖不罢休之意。
冷悟情已经从几近癫狂中恢复过来,只因为他是个镖头,他现在想过去。
蒙面人伸胳膊一拦,昂首走了过去。
冷悟情一见,忙叫回自己的人。
那二人拿着墓碑、棺材盖严阵以待,眼见蒙面人到在近前他们就要先下手为强,可人家虽掏出了索链却不进招,“哗啷哗啷”,有韵律地抖动,竟像乐器一般奏出了一段古朴的曲调,只听他高声唱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好一曲岳武穆的《满江红》!
蒙面人在唱罢第一句的时候,摆动着索链舞了起来,但索链弄出的曲调拍子丝毫未乱,和苍雄的舞姿、激昂的歌声配合在一起,把当年岳王爷写下这洋洋洒洒百字的意境展现得淋漓尽致。
手中的索链虽与词意无关,但气势磅礴的抖出颇有千军万马山河不改的宏念。
乐言周的“摄魂冥曲”虽没有了,但队伍中的人仍还是迷迷糊糊的,可这洪武正韵的《满江红》听罢,一股勃勃的斗志精神满盈胸怀。
皱眉的红识早已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不觉低念:“饥餐胡虏肉,还我旧河山。”
慎缜一直守在车旁,用自身的意志和那琵琶曲争斗,而此时无论心中还是脑中的闭塞全都化做虚无,简直是无比的畅快。
诸葛聪、谭昭登、车逅依在佘、周两巨擘刚走时就倒地不起了,累得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此时却只感觉是在巨大的享受中。
甘由、白萋更是脑清心平,不亦乐乎。
那严阵以待的两个人听完十分惊异,口里只冒出仨字,“伯老师。”
“还不快走。”蒙面人训斥到。
那二人连迟疑一下都没有,调头飞奔。
蒙面人也不多留,与那二人背道而驰,转眼踪迹皆无。
冷悟情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蒙面人的背影,又看了看队伍,高喊,“大家要不要歇一会儿?”
结果是异口同声地回答,“不用!”
他又看看慎缜,慎缜冲他点了点头,二人飞身上马,“走。”
就这样,以他和慎缜为首的队伍继续前行,就简直像刚才只是做了场噩梦。
但他们下面的路是不是还在噩梦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