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季氏犯错被禁足在重华苑,她到底还是王广和明媒正娶的妻子,况且王广和家中已经病死过一个妻子,无路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妻子在因为生病而死,否则传出去,极有可能变成克妻。
第一时间,王广和带着家眷风尘仆仆地赶回王府,一进屋,匆匆看过老太君之后,便进了重华苑。
景颜如今已经是毓郡夫人,有了品阶之后,府里的丫头婆子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看王广和急匆匆地去重华苑,倒是也不着急,先去了福隆轩给老太君请安。
围猎中的所有事情,都已经传到了平京,经过添油加醋,更是浓墨重彩地渲染了一笔景颜虎口救人和那惊艳的火焰之舞,弄得平京不少人都开始模仿。
眼见景颜盈盈从门口走来,瑞红早一步在门口候着了,立即上前迎道:“恭迎毓郡夫人回府。”
不愧是老太君身边的人,改口改的很是顺畅。
景颜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随即,身后跟着的初晴偷偷塞给瑞红一个镯子,光看那料子,就不是寻常之物。
这一次景颜给上元争光,自然得了皇帝不少赏赐,这样的东西在她看来不过身外之物,留着并没有什么意思,但在这些丫头看来,却是十分珍贵的。
瑞红吃惊地接过,脸上的喜悦一闪而逝,随即变成了心领神会:“毓郡夫人,一连好几日,夫人都传了柳大夫去重华苑看病,倒不说为什么。奴婢得到的消息,夫人为了向老太君表诚心,刺破了手指,放血抄经,一连好几天都吃斋念佛,这才倒了下去。”
景颜点了点头,果然如此,想想季氏那个争强好胜的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王栾还没得到王府就撒手而去,说什么病危,分明就是苦肉计。
只是唱戏,一个人铁定是唱不下去的,必须得有人帮腔。
“府里一切可好?”
瑞红是个聪明人,她很快明白了景颜的意思,随即回答道:“府里一切照旧,前几日胡姨娘的父亲生辰,请假回家祝寿去了,杨姨娘听说夫人病了,还时常过去看望,大着肚子侍疾,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夫人劝她好好休息,她都不听。”
杨柔给季桂芝侍疾?景颜听到这里差点笑出声,这个女人和夫人之间的关系,简直就是老鼠见到猫,特别是怀-孕后,恨不得搬出府外去住,若不是老太君在家,怎么可能安心养胎。此时此刻竟然还削尖了脑袋往重华苑钻,当真不要命了。
瑞红的声音低了下来:“杨姨娘是从福隆轩中的小道穿去重华苑的,因此别人未曾看到,奴婢倒是碰到了好几回。”
事出反常必有妖,景颜十分确信这一点。
“老太君近日如何?”
“回毓郡夫人的话,老太君这几日听闻夫人病倒的事,倒是准备松口了……”
哦,这便是要东山再起了。景颜点了点头,对着瑞红微微一笑,:“这几日有劳姑娘在老太君前伺候了。”
说罢,初晴又给她塞了一个钱袋子。
这次她倒是没收,立在一旁恭恭敬敬:“伺候老夫人是奴婢应该做的,请毓郡夫人放心。”
福隆轩的正堂,老太君倚在软塌上,在思宁和念安的伺候下,缓缓地抽着水烟。
眼见景颜从门口进来,老太君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挥了挥手,念安和思宁便迅速把水烟筒拿了下去。
半月未见,老太君倒是跟走之前没什么两样,此刻穿着件宝蓝缂丝绒皮长衫,外头罩了件浅金色的福禄寿纹褂子,银白色的头发上插着两对古朴的镂空金簪,映的那头白发愈发光洁银亮。
景颜躬身下去,行礼至一半,已经被老太君拉住了。
“千里迢迢回来不容易,坐吧。”
老太君向来是个冷性子,不怎么喜欢跟人说话,语气总是冷冰冰的,此时听到她对景颜的和颜悦色,念安思宁包括瑞红,都心知肚明。
先是问了一番路上的行程,接着,又细细说了一边围猎中发生的事情。对于失踪了的沈玉珍,老太君是无比的叹息,对于那咄咄逼人的弥若公主,老太君又皱起了眉头,直到最后说起景颜用胆量和智慧赢得了比舞胜利,老夫人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第一次开心欢悦地笑了起来。
“颜儿啊,”老太君满面笑容,素来显得严厉的法令纹,如今都淡了些,“王家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当真是修来的福气!”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景颜看的出,心中着实有些感动,却又有些愧疚,说到底,她进入王家,根本不是为了让这个家更加繁荣昌盛,而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包袱。
“老太君说哪里的话,颜儿是应该的……”
见她脸上落寞,老太君只以为她是谦虚,当即拉住了她的手。那双平日里被精心呵护的手掌,传来一阵令人心安的温暖,竟然景颜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从小到大,虽然有慎行与李莹莹陪伴身边,但说起这样的亲情,景颜有些陌生,又有些向往,接着便是感动。
“当年你父亲还未娶妻,国公府里上上下下对我都噤若寒蝉,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害怕,根本没人跟我说话。后来啊,你母亲进了门,只有她,时常陪我说说话,她是得我心意的人,只是命不好……”
这话说的是宁氏,景颜乖乖没有插嘴,因为老太君此刻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诉说。
“如今啊,只有你,肯陪我这个老婆子讲讲话了,颜儿,你要好好辅佐松儿,振兴咱们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