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火光亮了一夜,直到次日的凌晨时分,才渐渐熄灭下去。

趁着城中大乱的时机,甘陵的兵马连夜攻入城中,派遣轻骑追杀了弃城而逃的胡赤儿,其他歩骑则开始镇压城中的溃卒暴乱,城中的兵马厮杀声接连不断,就这样乱哄哄地持续了大半夜,城中的乱象最终才被甘陵平定下来。

牛辅府邸

站在往日牛辅高坐的将位上,甘陵的心情已较最初平静了许多,比起听闻城中大乱、自己连夜攻入城中时的惊喜和激动,现下胜券在握的甘陵又多了几分处大事者的慎重。

堂外,有三名兴冲冲的军吏联袂而至。

“司马,胡赤儿已被我军轻骑追上,依旧意图顽抗,已被轻骑射杀,首级在此。”

最先迈入堂中的一名军吏,已经抢先开口,举着托盘上人头,话语中难掩兴奋。

甘陵听到胡赤儿已经授首的消息,心中也是一动,当即就迈动脚步,下到堂中来,来到了那名军吏身边,伸手分开挡在那枚人头前面的长发,定眼一看,这枚呲牙咧嘴的首级,可不就是胡赤儿本人么。

看着昔日与自己处处为难的仇人已经身死,甘陵心中多了几分快意,他也没有恶趣味去羞辱一枚死人的首级泄愤,而是挥手下令。

“逆贼胡赤儿假传军令,弑杀主将,罪不可赦,今已授首,可传首全军,以儆效尤!”

“诺!”

那名献上胡赤儿首级的军吏,当即领命,又转身快步迈出大堂了。

“司马,城中各处的动乱已经平定,各城门也已经换上了我等的士卒进行守备,至于那些投降的溃卒,如何处置,还需司马明示。”

处理完胡赤儿首级的事情,另外一名军吏也开始向甘陵汇报城中的平乱的情况。

甘陵听完之后,略一沉吟,心中也就有了处断。

他正色说道:

“城中将士,原本只是误信了胡赤儿的奸言,这才胆敢与我等为敌,如今奸人已除,余者无辜。更何况时下乃是多事之秋,我等凉人更需戮力同心,又岂可再自相残杀。”

“你可带兵守好城中的武库、粮仓各紧要之处,至于俘虏之事,彼辈可为我等效力,我当亲自前往招抚!”

得了甘陵的命令,这名军吏当即也领命而去。

到了第三名军吏,他禀报的却是其他兵马的情况。

“司马,城外的董承所部,得知我等入城的消息后,并未领兵前来汇合,而是率部连夜离营,绕城而去,撤往东面了,我军是否要派兵追击?”

甘陵听闻董承所部出走的消息,他想了一想,笑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

“罢了,董承先前用兵迟疑,被我趁胜击败,此番定然担忧我要趁势吞并他所部兵马,这才仓皇绕城离去,既然他往东面走,那就是要去投奔李傕、郭汜、张济三校尉的兵马了。”

说完之后,甘陵又转身往上首的将位走去,在将位的侧边上,有一副用兵舆图正悬挂在木架上,甘陵靠近舆图,目光锁住陕县之后,开始向邻近的郡县扩散。

如今他甘陵借着机会,拿下了陕县,控制住了剩下的万余西凉兵,俨然像是手中已经有雄厚的资本,但甘陵本人却很清楚,他得到了牛辅的兵马,也就要陷入到了牛辅之前进退两难的处境之中去。

东面的雒阳残破,无以依存,再加上还有往回赶的三校尉兵马,敌友不明,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而南面层层山峦阻隔,也不是善道。北面大阳有河东郡兵扼守,想要渡河并不容易,西面的华阴更有段煨的兵马以及败走的并州兵,想要悄无声息地避开他们,也是难如登天。

至于搜集舟楫,登船逆流而上,去河东北境去投奔阎行,甘陵更是径直否定了这个方案,暂且不说沿途水路多湍流险滩,覆舟倾船,有如常事,单单是凉州兵不擅舟楫,入到河中,就如同旱鸭子一般任人宰割,甘陵就不敢去冒这个险了。

望着舆图上各个方向的城邑,甘陵一时间陷入到了惆怅茫然之中。

···

河东,皮氏城。

“校尉,严典农史已经前往平阳,主持北境的屯田事宜。这是他的施政方略。”

戏志才照例准时地将在北境主持屯田内政的严授的施政方略呈了上来,阎行展开一看,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之中。

严师的施政第一件事乃是收骸骨,登记死亡、流失人口,丈量土地。

河东北境历经多年战乱,如今各大城邑相继收复。收骸骨、登记人口、丈量土地,这些都是为政伊始就应该掌握的第一手数据,同时也是为了避免疫病再次在大战过后爆发开来,蔓延整个河东北境。

第二件事则是叙述屯田的详细事宜。

阎行所部的西凉军最初借着安置流民的名头,在绛邑、临汾两地实施的屯田,就是简单粗暴地抢占肥田沃土,强借大户的耕牛、种子,然后再驱使白波俘虏还有一些流民进行耕种,以搜罗岁末所得的粮食,充作军粮。

这种方法短时间内简单有效,但过于粗暴,遭到了诸多受害的河东大姓豪强的口诛笔伐。而放眼长远,这也不是能够持续运行、扩大规模的长久之计。

之后有了严师的相助,阎行所部的屯田才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略,按照“通河渠、辟田畴、制坛宅、劝稼穑、修树艺、务耕织”的原则,绛邑、临汾两地的屯田体制也渐渐走上了正轨,并在几年的时间里,摸索出了屯田的一整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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